心毒之陨罪书
“无职,没有收入,靠存款和救济金生活,如果刚才她让我们看到的是她真正的生活状态,那她作案的可能微乎其微。”没走几步又开始下雨,花崇撑开伞,习惯性地往柳至秦那边偏。
雨不大,却被风吹得凌乱,花崇捋着线索,不知不觉间,伞往柳至秦斜得更加厉害。
以前他很少和人同打一把伞。
单身男人没必要。
第一次和柳至秦一起打伞是在洛城。那时他刚对柳至秦起了心思,却还没有挑明,正在暗暗试探中。
也是查案时,天下起雨。他没带伞,柳至秦拿出一把长柄黑伞,要和他一起撑。
他很“爷们儿”地想,撑伞这种事不该由小柳哥来做,他对人家图谋不轨呢,该他撑伞,这就跟先动心的一方先献殷勤一样。
于是他直接将伞从人手里拿过来,笑道:“我来撑吧。”
印象里,柳至秦很轻地挑了下眉,眼中是温和的笑意。
他担心柳至秦被雨淋到,于是将伞往柳至秦一边斜。雨下得大,短短几分钟,他自己肩膀就湿了。
柳至秦比他高,他刚开始没注意到,走出一截后,才发现柳至秦微微躬着背,似乎是在讲究他举伞的高度。
他连忙将伞举高。
“花队。”柳至秦终于忍不住了,“还是我来吧。”
这事若放在后来,他当然就把伞给柳至秦了,当时却脱口而出:“不,你出伞,我出力。”
柳至秦:“……”
短暂出神,手里的伞就被拿了去。花崇吸入一口雨中潮湿的空气,见柳至秦正在看自己。
雨早已不是同一场雨了,他们从洛城走到首都,又从首都来到川明,却仍在查案,仍在对方手里拿伞。
“想什么?”柳至秦问。
花崇用一根指头将斜过来的伞推回去,“想赶紧把案子破了,回家看儿子。儿子给我托梦,说队里有人欺负它。”
二娃原本在特别行动队吃得好睡得香,这几日却被魔王昭凡缠上了,非将人家抱去参加警犬训练。
“你爸爸是花崇,你怎么能耸呢?”昭凡在独木桥下教育着独木桥上腿肚子发抖的二娃,“你爸爸有多威猛,你就该有多威猛,怎么能学你那只知道敲键盘的哥哥?来,勇敢地跑起来!”
二娃好不容易立起来的耳朵都要耷下来了,呜呜叫着,最后干脆在独木桥上装死。
昭凡:“……”
这狗随柳至秦。
海梓和裴情前往曾秋力的住处,他不当老师之后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工作,身体也大不如前。不过两年前他当起快递员,买了辆二手面包车送货,生活又渐渐好了起来。
“我不想说以前的事了。”曾秋力点了支烟,笑容自嘲:“同性恋怎么了?谁规定同性恋就不能当老师?谁说同性恋老师就一定是恋童癖?我他妈从来没对我的学生有过任何想法。翻篇儿了,真的翻篇了。我现在活得挺好。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老师。我现在也是同性恋,男朋友好几个,我还泡吧,但没人盯着我了,因为我不是老师。啧,当老师啊,你就活该受那些鸟气!”
“其实曾秋力倒是有作案能力。”海梓在电话中跟花崇汇报,“他现在的职业让他很容易跟踪一个人,但我觉得他好像已经摆脱过去了。”
这时,柳至秦接到许小周的电话。
三个排查对象之一的赵田军,竟然已经失踪了数月。
第36章 无垢(14)
筒子楼在城市里已经很少见,它们镶嵌在高楼大厦之间,像一块丑陋却又珍贵的疤痕。
川明市西北角,魏家巷子。
这里的筒子楼等拆迁已经等了至少五年,年年都有老房子被拆迁,年年都轮不到魏家巷子。住在楼里的人对啥都没盼头,就盼着有生之年能够领到拆迁款。
“老赵啊,他是住在这里,十几年前就搬来了吧?我还和他打过牌,他一个人,听说老婆跑了。”住在三楼的董老头指着一扇全是灰尘的木门道:“喏,那就是他的家,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花崇问:“您最后一次见到赵田军是什么时候?”
董老头双手叉在腰上,想了半天,“我春节见过他一回,他买了菜和酒,电视声音开得特别大。我们这房子吧,墙和门都隔不住音,哪家有个什么动静,别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也就是我们这些老街坊住惯了,觉得没什么。你们这些住好房子的人肯定受不了。”
“买了菜和酒?”花崇又问:“他是一个人回来,还是带着什么人?”
“我没看见什么人。”董老头摇头,“老赵是个光棍,长年累月都是一个人。不过他其实本来有老婆的,他以前是老师,犯了错被学校开除,老婆才和他离婚来着。他啊,活着也挺累的。他那腿瘸得很厉害,走路一拐一拐,下个楼啊,都特别慢。”
花崇边听边思考。
赵田军当年救坠崖的学生时,摔坏了腿。校方的意思是,赵田军出院时,腿已经被治好。但按董老头的说法,赵田军的腿问题很大,行动不灵便,那是否具备作案能力便要打一个问号。
可是王馨馨看到的人,腿也是跛的。
倘若赵田军与这一系列命案失踪案无关,那么他现在人在哪里?他为什么也失踪了?
倘若他与案子有关,他一个下楼都不方便的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他有帮手?这个帮手为什么要帮他?
花崇继续问:“您再仔细想想,赵田军住在这里时,有没有什么人登门拜访过他?”
魏家巷子楼房密集,没有监控,只能尽可能寻找目击者。
董老头这回想了更久,突然竖起一根手指,“你倒是提醒我了,他以前带过一个小孩过来,就他搬来两三年的时候。”
花崇:“小孩?”
“不是特别小的小孩啊,高还是有这么高。”董老头抬起头比划了两下,“肯定有十岁了,是个男娃娃,特别瘦。我还以为那是他亲戚,问过他一回,他不说,我也就懒得再问了。”
“这个小孩来过几次?”花崇说:“您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董老头含糊道:“记不清了记不清了,五年总有了吧?要不就是六年七年?反正以前来过好多次,后来就不来了。怎么,你们到底是找老赵,还是找那个男娃娃啊?”
花崇将这个问题模糊了过去,“对了,刚才您说和赵田军打过牌,那打牌时你们聊些什么?”
“什么都聊!”董老头这个年龄段的男性凑在一起就喜欢掰扯国家大事,“你看,我们住在这儿的,要么是厂子里的工人,要么是起早贪黑的小贩,老赵以前可是老师,老师这职业令人羡慕啊,那是人上人。但我们一提老师,老赵就不高兴,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老师。要我说,当老师就是好,是他自个儿没把工作做好。”
花崇说:“所以他喜欢向你们抱怨老师这份工作?”
董老头点头,“他老说社会对老师不公平,老师犯错就是死刑。我觉得社会对我们这些老工人才不公平!争论了几次吧,他就不说了,牌也不来打了。叫他打牌,他说他要一个人随处逛逛去。”
“他搬过来之后,再没有工作过?”目前警方查到的是赵田军没有再工作,花崇觉得有必要再确认一下。
“他卖过卤菜。”董老头说:“就在巷子外面,那儿不是有个公交站吗,他每天下午和晚上就在那儿买。你还别说,卖卤菜挺赚钱的,他这十几年肯定攒了不少,说不定悄悄搬大房子里住去了。”
这时,花崇的手机振响。是柳至秦打来的。
花崇让岳越继续问董老头,走到一旁接电话。
“赵田军每月有一笔固定的失业补助金,打在一张卡上。在去年3月之前,他每月都会去把钱取出来。但是去年4月11日,他在往里面存了2万元后,就再没有动过这张卡。其他卡倒是还有存取记录。”柳至秦说:“他的资产状况比我们之前了解到的好很多。他有一张用于购买理财产品的卡,每月的30号左右,他都会往里面打一笔钱,最多的时候有20000,最少8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