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怎么打人呢
数到第四个垃圾桶时,裴冀丁看见了一块竖着的招牌。红底白字。上书两个大字:住宿。
同时,叮叮当当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西楚霸王。
“听说你那混账老爹把你赶出去了?”
“是啊。怎么,敲锣打鼓庆祝一下?”
“那哪能啊!”项白打个哈哈,“你不一直不想呆在裴家吗。这回走了刚好,白手起家,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吞了裴氏企业,上演一出狂拽酷炫的落魄少爷复仇路!”
“滚犊子吧你。”
项白听对面这声滚犊子就是隔着电话也器宇轩昂的,实在是符合裴二少的风范,放下了心,问:“不跟你开玩笑,裴文德给了多少钱让你走。”
“两千。”
“嘶,少点。怎么说也得多个几百万啊。”
“……”
“你说多少???”
“两千。”
“操,丁丁啊,你被你爹白嫖了?”
“滚蛋!”
项白对裴冀丁净身出户的行为进行了强烈鄙视,并骂了裴文德半个小时。
裴冀丁听着乐呵,压抑沉闷的情绪散了不少。
“累死老子了,骂不动了。你找着地方住了没?要不来我这?”
“得了吧,你爸没对你三令五申禁止接收姓裴名冀丁的生物吗?”
“切,兄弟我舍命陪君子呗,你真来了我能不让你进门吗?”
裴冀丁看看面前的招牌,因为经年风吹雨淋,铁钉生了锈,棕红色渗透了编制布料表面,破败得很。裴冀丁盯了片刻,回道:“不用管,你爷爷有地方住。”
项白惊诧,问:“你找的什么地啊?”
裴冀丁潇洒的走进楼到门改制的建议玻璃门,说:“人间仙境。”
在酒店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后,裴冀丁去商场逛了一圈,花了八百买了套衣服,又买了盒中华。回来的时候接到了项白第二个电话。
这个电话就正经很多了,正经到项白还没开口,裴冀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据项白描述,裴文德发了大怒,那群跟着大老板混酒吃肉的立马顺着老板的毛,一同谴责这个小儿子实在荒唐混账,不成体统,而他那群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也不敢联系他,他们的爹多数还指着裴文德挣大钱。
除了项白一个死皮不要脸,仗着项爸爸疼他,还敢提出让裴冀丁借住的提议。其他那些人,巴不得离裴冀丁远点,省的被裴文德枪打出头鸟。
裴文德有句话说得对,裴冀丁活了二十多年,除了狐朋狗友,一个靠谱的关系都没有。树倒猢狲散,这么大的地,哪能没有第二个裴冀丁呢?只要他裴文德一句话,他就瞬间变得孤立无援。
裴冀丁对此心知肚明,到没有多难受,只是有点意料之中的失落罢了。
“哎,我可跟你提个醒,我爸怎么说裴老头这回动真格了,前几天喝酒还说不认你了。”
想到那天诡异踹门而入的裴文德和冻结的银行卡,裴冀丁觉得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他毫不在意地说:“爱认不认,没了他裴文德,我能饿死?”
项白欲言又止,可能想说我还真怕你饿死,但是想到裴二少向来要面子,没好说出口。最后留下一句“真有麻烦跟我说”表达了真兄弟的关心。
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扭着筋,裴二少对自己省吃省喝的状态深感烦躁,干脆自暴自弃脑子放空,该吃吃该喝喝一笔没落下。
终于,在一周后的今天败光了两千块钱,带着他兜里零零总总不到五十的票子站在巷子口看车水马龙,品尝带着汽车尾气的工业西北风。
裴冀丁回味了一下自己的往昔,赏了自己一句话:
“真他妈操蛋!”
裴冀丁把烟头塞进下水道,越蹲越郁闷,耳朵上扣着的耳骨夹被他蹂躏来蹂躏去,解气般丢在了地上。
镶着钻的耳骨夹和地面狠狠撞击,清脆的声音让裴冀丁爽了不少,而后不甘寂寞的耳环咕咕噜噜步了烟头的后尘。
“诶!”
裴冀丁伸了伸手,试图挽留带着闪光的小玩意。
耳骨夹丝毫不留恋,跻身穿过下水道盖的网格,发出了曼妙的声音。
扑通。
……
盯着埋葬了烟头和带钻耳环的下水道,裴冀丁心想:屋漏偏逢连夜雨,人不作死枉少年
古人诚不欺我。
第2章 咱能有点出息吗(下)
按着前台小姐的指引,裴冀丁在胡同口向右看到了一片广袤的垃圾场,隔着一条五米不到的小径,就到了更便宜的住处。
旅社名字温暖有爱心:“真心爱你旅社”,裴冀丁看着像是真心坑你旅社。
门前摆了张简易的桌子,后面坐着个抱着保温杯的大爷,闭着眼听收音机。
裴冀丁摸了摸兜里得钱,觉得这地方靠谱,他朝大爷喊:“诶,大爷。你们这住宿多少?”
大爷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沧桑,似乎见惯了裴冀丁这样的人,问:“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三十一晚。下午四点才办入住手续。”
对着满口黄牙的老大爷,裴冀丁觉得这地简直是人间天堂,海德利的会员包间都没它看着顺眼。
裴冀丁当下从兜里数出来三十块钱,左手三十,右手还剩一枚金灿灿的五角硬币,把三十塞在兜里,裴冀丁握着那枚硬币觉得挺好,至少还给他留了伙食费。
过了旅社所在的狭窄胡同,眼前豁然开朗,柏油马路,商场楼房。瞬间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让裴冀丁愣了一瞬。裴冀丁回头看了看寂寥的胡同,觉得这座城市里好像蕴含了两个世界。
裴冀丁逛了两个小时,推开了一家便利店的门。店里两个员工,收银的是个小姑娘,此刻正坐在收银台后面支着手机吃麻辣烫。另一个是个男人,正整理柜台后面的货架。
麻酱和辣油的混合气味让裴冀丁有点眼晕,从昨天中午的一个烧饼夹菜后他再没吃过东西。一是因为没胃口,二是因为没钱。
裴冀丁面无表情地走进店内,心想活人怎么能饿死呢,我好歹还有五毛呢。
便利店的食品区不大,两排,但东西琳琅满目,从一块钱的火腿肠到一百八十九的冷冻榴莲,能满足顾客的各种需求。但裴冀丁感到了世界的恶意。只要是能吃的,都比他兜里的五毛钱贵。
吃着麻辣烫的小姑娘看了看手机,跟男店员说:“秦哥,我这边要取个快递,你帮着看会店?”
男店员点头说可以。小姑娘跑出去后,男人依旧背着身整理柜台。便利店立时变得空旷,裴冀丁脑子里升起了一个想法。
裴冀丁瞪着面前两块六毛九的方便面,拿起又放下,心里思考着一个严肃又残酷的问题。
他,裴家二少,一个平日里挥金如土,小弟成群的富二代,这辈子第一件违反乱纪的事难道就是在便利店偷一包三块钱的方便面吗?
听起来太low了。
裴冀丁心里这样评价,随后将魔爪缓缓伸向了红烧牛肉面。
跨过了道德底线的裴冀丁心里愧疚又刺激,四四方方的方便面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裴冀丁小心翼翼拿起来往衣服里塞。
随后他发现一个问题,完全藏不住!
由于资金短缺,裴冀丁全身装备是一条运动裤,一件厚的毛衣,没了。毛衣是羊毛和聚酯纤维混的,四百六,很显身材。显身材导致的后果是如果裴冀丁把方便面藏在毛衣里,别人会看到一个腹部凸起一块的古怪男人,而这个凸起的大小刚好是一袋红烧牛肉面。
裴冀丁只好放弃了方便面,转而尝试什么样的东西能塞进他的衣服。在尝试了各种方便面面包饼干后,裴冀丁顺利的在腰上围了一圈辣条。
门口的收银员一直在整理货架,似乎没有注意他的工作。裴冀丁前腰塞了几包辣条,袖子里各卷了一袋片状火腿。
感受着充盈的身体,裴冀丁觉得该收手了,最后随手抓了个小东西藏在后腰,挺直了身子拽着毛衣袖子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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