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
作者:冉尔
时间:2021-02-17 01:05:00
标签:生子 女装
“你六哥关心你呢,刚刚拉着给你医治的医生问了半天。”三姨太顾不上兄弟俩之间的暗潮涌动,凑到病床前,“给三妈妈瞧瞧……哎哟老七,你受苦了啊!”
*
穆老七再次见到穆景天,是在傍晚时分。
穆家人大多回了家,唯有穆老六还留在医院里。
穆老七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恍惚间,听到了病房门开合的声响。
他以为医生来了,没将眼睛睁开,然后就听见有人坐在了床边,还替他掖了掖被角。
他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六……六哥?”
“就这么放不下?”穆景天低头削苹果,修长漂亮的手指灵活地控制着锋利的小刀,“人家嫁人了,也要去招惹?”
“什么?”
“谢小柳。”穆景天将小刀插进了削好的苹果,剜下一块带着汁水的果肉来。
穆老七鼻子一酸,受伤的委屈姗姗来迟:“我……我不是去见他的!”
穆景天不置可否。
“穆景天,你……你他妈……”穆老七眼前阵阵发黑,“我在你眼里,到底……唔……”
苹果堵住了他的嘴。
穆景天将剩下的苹果放在病床前,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望着穆老七:“不许再见他了。”
“你……唔……凭什么……唔……”他的瞳孔忽而狠狠一缩,甚至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穆景天微微蹙眉:“嗯?”
“六……六哥……你的脖子,你……”
“怎么?”
穆老七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苹果,又咽了一口口水,既惊恐又不解:“你……你的文身……怎么,怎么出来了?”
火光爬上了穆老七的瞳孔,那是穆景天颈侧的文身在熊熊燃烧。
穆老六的目光闪了闪,修长的手指搭在颈侧:“文身出来了吗?”
穆博天抱着被子,拼命点头:“出……出来了。”
不仅出来了,还很清晰,火红的文身灼痛了他的眼睛。
“六哥,你是不是又碰到汛期的欧米伽了?”
穆景天哑着嗓子笑了一声:“汛期的欧米伽?”
“就像你上次和我说的那样……你说病人是个汛期的欧米伽,文身才会出来。”穆老七回忆着六哥先前的说辞,眉头越皱越紧,“医院有这么多汛期的欧米伽吗?”
穆景天不置可否,随手扯开衣领,像是渴了一般,喉结滚了几下。
窗外夕阳灿烂,窗内一片昏黄。
穆老七看不清六哥的神情,只看到他倒了一杯凉水,仰起头喝尽了。
那如火般的文身开始缓缓褪去。
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难受吗?”
穆景天捏着水杯的手一紧:“什么?”
“那个……不是有感觉才会出来吗?”穆老七难堪地低咳,“你……你身上那只狐狸都出来两回了,什么都不做,不难受吗?”
穆景天将玻璃杯放回桌上。
“啪嗒”一声响,穆老七的眼皮子跳了跳。
他听见六哥问:“你要我做什么?”
穆老七语塞。
就算是亲兄弟,他们之间也横着漫长的未曾谋面的时光。有些话他和四哥说得出口,和三妈妈说得出口,甚至和郁声都能说出口,唯独和六哥说不出口。
说什么?
说……你自己去弄弄?
穆老七抱着被子低下头。
“你睡吧。”穆景天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也不愿在病房里继续逗留,“晚上有什么不舒服的,直接叫医生。”
穆老七讷讷地点头,继而在穆景天即将离去的时候,心里没由来地浮现出了慌乱的情绪:“六哥!”
他腾地起身,望着穆景天的背影,咬牙道:“你……你明天还来吧?”
穆景天手握着门把手,似乎没听见穆老七的话。
穆老七只好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
“来。”穆景天回过神,转动门把手,嗓音里藏着一丝谁也没有察觉的异样。
他将病房的门关上了。
穆景天并没有走远,他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将脸埋进了掌心之中。最后一丝夕阳散尽,黑夜席卷而来。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年幼的穆博天问他:“你明天还来吗?”
穆景天狠下心点头,连夜带着行囊,登上了出国的邮轮。
或许穆老七已经忘记了他们分开时发生的事情,但穆景天记得。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也不敢忘。
“咦,穆大夫?你怎么在这里呀……有病人吗?”
穆景天的思绪被打断。
他抬起头,望着站在面前的女护士,疲惫地笑了笑:“嗯,今晚我在医院过夜。”
穆景天说完,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影子被走廊里的白炽灯拉得极长,拖拖拉拉地追在脚跟边,仿佛小时候,拽着他的衣摆,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哥哥”的穆老七。
*
从医院出来的郁声长舒了一口气。
哭哭啼啼的谢小柳被李想成抱上了车,含泪和他挥手:“明天我再来看七少爷。”
郁声溜达过去,和谢小柳拉了拉手:“别担心,有我六哥在,他不会有事的。”
谢小柳还是不放心。
郁声瞥见一旁的李想成满面尴尬,眨眨眼,压低声音,悄咪咪地提醒:“你的阿尔法要吃醋啦。”
谢小柳一怔,瞪着通红的眼睛,扎进李想成的怀里去了。
“声!”
郁声身后传来了三姨太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三姨太抱着小崽,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到穆家的汽车边:“走啦,回家!”
郁声“哎”了一声,匆匆和谢小柳告别,一溜烟跑了过去:“三妈妈,我想去找四哥。”
“你四哥怕是在逮人呢。”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穆老爷子听得嘿嘿直乐,“找他干吗呀?”
郁声端正地坐在后座,满脸严肃:“四哥易感期了,我怕他不舒服嘛。”
“易感易感,全家就数他最容易易感!”穆老爷子哭笑不得,“成,我们带你去找老四……得亏小崽子没闹,要不然啊,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的!”
“小崽才不会闹。”郁声笑眯眯地摇头,“四哥是他爹呀。”
汽车很快开到了玉春楼前。
穆老爷子让副官下车去问玉春楼里的伙计,有没有看见穆老四,结果还真是巧了,伙计真看见了。
“四爷骑着马刚过去!”伙计心有余悸,“还拎着枪,瞧着可吓人了。”
郁声趴在车窗边,闻言,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呀,四哥会不会受伤?”
三姨太闻言,忍俊不禁,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声,你担心错人了。”
他难为情地揉揉脑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奉天城能欺负到穆老四头上的,唯有一个穆老爷子。
“错了,还有你和小崽。”三姨太一瞧郁声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揶揄道,“也不对……老四敢和他爹呛声,可不敢和你们呛声呢。”
郁声被逗得面红耳赤,抱着小崽,软绵绵地团在汽车一角,任凭三姨太再怎么逗弄,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好在,他们很快寻到了穆闻天。
骑着马的穆老四气势汹汹地拎着枪,马下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人。
穆老四动了真火。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个欺负穆家人的人落了个什么下场。因为很少有人敢得罪穆家人。
穆家的下人出去都没人敢惹,更何况是他们家老七?
许是蛰伏太久的老虎逐渐失去了威慑力,连毛没长齐的老鼠都敢上来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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