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奔跑
作者:林子律
时间:2021-03-11 01:01:35
标签:年下 小甜饼 直掰弯 竹马竹马
“快起来!——嘶,疼。”
他睁开眼时,看见景晔侧腰处一枚暗红牙印,整个清醒。
接下来如同打仗,林蝉只用了几秒钟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左右脚袜子穿成了景晔的。他下楼,兵荒马乱地洗漱,冲出门时甚至忘记了穿校服外套。景晔拿着在后面追,两个人窝进车里,紧赶慢赶地往一中开。
吃了超过三十秒的红灯,一路都紧张会不会吃到,话也没说几句。
但即使如此,林蝉前脚刚跨进学校大门,后脚就打响了第一节 课的铃。
数学老师的课,他倒是没怎么责怪林蝉的迟到,只让他抓紧时间去座位听讲。但被全班同学注视着的感觉不太好受,林蝉坐下,委屈地把头埋进手臂,眼睛又干又涩。
他不算成绩优秀的好学生,可大庭广众丢脸还是第一次。尴尬如潮水席卷,数学老师讲完半张试卷,林蝉才慢慢觉得好了点。
昨天没写完作业,林蝉心虚地躲着提问,把全部大题的第一小问做了个囫囵,总算应付过去检查。
一切都像他前一天任性而付出的代价,愧疚冲淡了所有残存快乐,只剩下后悔。
他盯着试卷上凌乱字迹想,不该那么快就做了的。
做完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洗完澡一闷头就睡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jpg
一二节是连堂课,中间不休息,等结束时林蝉已在座位上脸红了又白好几圈。他有点发呆,从书包侧兜里摸出了景晔准备的糖。
这次是柠檬味,不太喜欢,可能对方着急出门没仔细看。
课桌上摊开着没写完的试卷,他含着糖,拿起黑色水笔顺着草稿解下去。
“函数……好讨厌。”
嘴里微酸的水果糖让他想到景晔,林蝉的心不由自主地安静,头脑却又不合时宜开始活泛:他们做得有点冲动,以至于中途一度手忙脚乱。他去抽屉里拿准备好的东西,迎着夜色给景晔弄,对方仰起脖子,眼睫的阴影像月牙。
“……证明抛物线E上存在两点A,B使△AOB以A为直角顶点的等腰三角形。”
景晔身体比想象中要软,尽管看过很多次,触感仍然完全不同。他被摆弄也不生气,嘟囔着说“怎么会这样”后还是顺从地趴着,塌下腰。
“韦达定理,先解出A和B的坐标,再证明三角形……”
最开始景晔一边说痛,一边恋恋不舍地把他抱紧。心跳贴在一起的时候,景晔的手指也像吻,落在汗湿的鬓角。
“现在假设f(k)=0,这时候用零点定理,问题不大。”
只是光线实在太差,他没看清景晔最后的表情。
“第三小问,动点P……”
下次开着灯从正面来好了……
会害羞吗?
写下最后的“P=(2,1/3),S(min)=1/2”,林蝉托着腮,换换出了口气。他松开握笔的手,翻了翻压在最下面的参考答案。
诶,完全正确?
想着那些东西居然还能做对……
林蝉一时不知该说自己厉害还是不务正业。
桌面被轻轻地扣了扣,他抬起头见是苗铃:“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苗铃说,扔了一沓笔记给他,“这我男朋友手抄的,大家有福同享。听说你单招发挥得不怎么样,文化课多补补吧。”
林蝉意外地说了句“谢谢”,捡起来看。
他知道苗铃的男朋友在理科重点班,没打听过感情如何,现在看来是很好。这份笔记沉甸甸的,手写体不太好看,但工整地罗列出所有重点,哪怕不太听课的人也能看懂一些相对难的公式该怎么用,对应试有帮助。
“有些地方他是用的彩色笔,你自己看着标吧。”苗铃说,在空下来的前桌坐下,双手搭着椅背和他聊天,“在做题啊?”
“已经做完了。”林蝉把试卷收进抽屉。
苗铃笑开:“你心情好像特别好。”
林蝉回忆自己仓皇地跑进教室、硬着头皮挪到座位上,全程像只不敢开腔的鹌鹑,不知道哪里体现出“心情好”。那枚新戴上的观音在衣服里贴着心口,已经完全被体温暖热。和景晔的事他从来不想说得太多,心不在焉地将笔记从第一页开始看。
“遇到什么好事说一下嘛。”见他不答,苗铃开始猜,“和你哥哥在一起了?”
“早在一起了。”
也没多早,满打满算半个月。
苗铃:“诶?不够意思,不告诉我!”
嘴角忍不住上翘,林蝉绷着开心:“那段时间着急单招……我都不在学校里。”
“那也可以发消息啊!说出来让人家替你开心一下都不肯。”苗铃假模假样地抱怨完,又露出了兴趣盎然的神情,“怎么在一起的呀?”
林蝉摊开笔记遮住自己的脸。
苗铃戳戳他面前的课本:“说嘛说嘛。”
类似对话在池念和张小兔、齐蔚蔚之间听过,林蝉当时还酸不拉几委委屈屈的,这会儿轮到自己,想:还是多少有点成就感。
怪不得有人喜欢秀恩爱。
“就……”林蝉略略思考后不愿说得太详细,一笔带过,“他告白了!”
苗铃鼻尖一皱:“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总觉得应该是你告白吧?”
林蝉说爱信不信。
苗铃套不出有用信息,又胡乱和林蝉聊了几句话后离开座位。
下课时间,很多人趴在桌上补觉,老师在讲台被围着解答问题。惊蛰过后白昼越来越长,而教室前方的倒计时鲜红数字一天一天地减少。
“考完我就和他好好地在一起了。”林蝉这么想,短暂忘记了还未出的单招成绩,一颗心像飞上了云端。
晚自习有英语小考,因为算半随堂性质不收上去同一批改,下课铃响后老师把答案往下发,让大家自己对对,题目不难就不讲评了。
林蝉捏着试卷,在对完答案再走和赶紧离开中纠结了一会儿。
其他同学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林蝉不好意思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只好耐着性子把自己按在椅子上,一手隔着校服摸玉观音的位置,急忙忙地对答案。
完形填空错了四个,阅读还好,到后面慢慢进入状态,五篇里有三篇都是全对。林蝉翻到作文重新检查了一遍病句和写错的单词,自己在心里估了个分,认为稳住的话高考这门应该不会太拉分。
他数学不差,至于语文大家都差不了太多,可以再熟悉一下古文。
唯一剩下需要突击的就是理综……
“要不你找虞洲?他高考物理有112呢。”
想起景晔的建议林蝉笑笑,事情做完,有别的同学抢先起身离场,他单肩挎上书包,镇定自若地往外走。
春天的山城夜间多雨,不下雨时就多雾。林蝉踩过一片湿漉漉的香樟叶,终于再憋不住冷静,大步流星地往校门方向跑。
校道的路灯让他想到前一夜只存在于意识中的虚假月色,冷色光照出地面积水,反射出幢幢人影。深蓝色衣角带起一阵风,镜子般的水面便流光溢彩地闪烁,笑声,聊天声,脚步声,凌乱混杂,林蝉充耳不闻。
昏黄的道路在他眼里开阔又平坦,他顺着光穿破了雾气。
车停在老地方,林蝉还没走近,车窗已经下落露出驾驶座上的人。
景晔单手靠着窗框,举起来对他挥了挥。
拉开门的一瞬间林蝉看见他另一只手中的手机处于通话刚结束的界面,心霎时下沉,拽着整个人不由自主开始胡思乱想。
以前还能仗着景晔和自己的熟悉在他面前隐藏情绪,现在林蝉刚刚与他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所以感情变化都写在了脸上。景晔可能看出来了,揉揉他的头发,先吻他,挨着好一会儿才去发动车子。
林蝉冷静了些,他系好安全带,若无其事地问:“今天有不舒服吗?”
景晔:“……”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没好气地抬手捏了把林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