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受命
外头的门都还是敞开的——领导办公室总关着是不好的,能敞开都要敞开。可这时候贺见真脑子里乱,话都不想说就扑上来。唐礼涛吃一惊,小情人主动得吓人,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攒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小屏风上,两人动静一大,那屏风琅琅响,唐总心惊胆战,一边担心外面有人进来一边还要回应热情的欢迎礼。
“干嘛呢?”唐总抱着人往休息室挪,感受到怀里的人絮乱的呼吸:“吃春药了?”
贺见真瞪圆了眼睛,凶狠地往他嘴皮子上咬。
唐礼涛干脆先把人收拾安宁了:“不是你说办公室里不要胡闹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再不许胡闹也已经闹过了。贺见真鼻头一酸,往他怀里埋,抱着男人的腰不说话。
唐礼涛只以为这是小别胜新婚的待遇,喜上眉梢:“乖,还有一个小时下班,晚上去我那儿?”
“还要接孩子的。”贺彤今天到同学家过生日,得玩到晚上,太晚了他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坐车回家。
唐礼涛掐着他的腰:“我让司机去接,保证安全给你送回去。”
贺见真鼻子蹭着他的鼻子,被男人的呼吸弄得脸上发痒,忍俊不禁。唐礼涛凑过来吻他的耳朵和脖子,要吃人,他一边躲一边开玩笑:“上次我跟你出去,她就已经有点不高兴了。这次要是知道我又背着她自己出去玩,她肯定有情绪。”
“那我陪你去接?”只能退而求其次。
贺见真忍不住想约会的心,点头答应。他们又接了个吻。
“礼物在行李箱里,自己去拿。”唐礼涛拍拍他的屁股。
贺见真当他是哄小孩,拆了行李箱却见一只巨大的木盒。里头是一对盖碗,珐琅彩的荷花鸳鸯图,碗底印有“春风祥玉邹俊窑制”的字样。贺见真虽然不好茶,看不出这些玩意儿的好坏,但他从前也是个中层领导,官场上茶文化酒文化必须要懂一些,一线窑口他至少知道,这两只茶碗恐怕抵得上唐总一个月的工资。
“不行,太贵了。”他放下盒子,“您自己用吧。”
唐礼涛睨他一眼:“就当是庆祝你高升,还是要有个正式的贺礼的。你那办公室经常要接待客人,我想着总要有点像样的东西,不然人家以为咱们公司业绩不好呢。”
贺见真很感动。他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每天硬着头皮处理工作,细节上的事情都是唐礼涛为他考虑。
像是用来接待客人的茶具,事情小,其实也有讲究。
中国人讲究茶文化,生意场上除了喝酒,就是喝茶,所以企业家不管是不是真的懂,附庸风雅也是要学的。天青这么大的高科技上市公司,做总经理的在这方面不能欠缺,要是用的东西粗陋了,会被人看笑话。这对茶碗不仅是给贺见真充门面,也是给公司当门面。
唐礼涛买这对茶碗,也是想要告诉他,他现在代表公司,他用的东西、做的事情都会被人看成是公司意志,事无巨细都要谨慎,不能再像从前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这是正式的贺礼,千金之重,诚意十足。
“本来早就想送了,耽搁了几天,为了找这副荷花鸳鸯图。”唐礼涛笑着解释:“虽然是升官,但我觉得你不会喜欢那些富贵花,也显俗。荷花干净、清廉,格调高些,配你也合衬。鸳鸯就是咱们俩,以后咱们互帮互助,相互扶持。”
贺见真脸一红,更放不下拿着碗的手,定定看着那两只戏水的鸟。
那么用心,那么合人意。
其实不必这样,唐礼涛大可以指挥秘书挑个贵的送来,不必亲自去找,不必一定要他喜欢的、合衬的,不必带在行李箱里自己拖回来。
难道为了算计一个董事会的席位要做到这一步么?让他如何相信这些都只是算计?
“干嘛?”唐礼涛被看得心慌,他受不起贺见真这样戳心戳肺的眼神:“一对碗而已,也没多贵,我给公司拿了多少订单还送不起你一对碗啊?”
贺见真搂着他的脖子吻他:“您别对我这么好。”
唐礼涛回吻他。贺见真心里憋不住,干脆把曹隽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陈希是想谨慎点,他不是对您有意见。这个事情还在查,我也会跟紧一点的。”贺见真解释:“您不用担心,查不到您头上来。我回头再敲一敲陈希。”
唐礼涛没在意:“查呗,我也不怕他们查。”
贺见真反而心里愧疚,他开始反省是不是不应该让陈希来跟进案情。
“他对公司的了解不够,而且说话经常不经大脑,有什么说什么,如果只是做个董秘也就算了,让他跟案子可能接下来要得罪很多人。对他自己也不好。”贺见真分析。
唐礼涛怕的是陈希会祸及贺见真。陈希现在明面上是贺见真的人,他做什么事人家会以为是贺见真的意志,犯了错误也是贺见真兜底。
“找个由头,让他回去安心当他的董秘吧。”这样的人,唐礼涛也不放心。
贺见真犯难:“从飞机出事那晚开始,就是他一直护着我的,几次都有功劳,这下子要撤了他,好像也不好。毕竟他对公司还是忠诚的,会不会伤了他的心?”
“肯定不要你来做这个事,”唐礼涛说:“我来。”
外头有人敲门,两人迅速分开,就见是行政副总祝力。
祝力从前是贺见真的直属上司,从贺见真进公司,两人合作多年,是事业上相辅相成的工作伙伴。对于这位性格温和、务实强干的老上司,贺见真一直很尊敬。祝力还是公司董事,在聘任贺见真作临时总经理的决定上也是投了同意票的。
“韦宁一直说你忙,我就没好打扰你,终于有空啦?”祝力是被唐礼涛叫过来的,说是贺见真找他。
贺见真莫名其妙。
还要唐礼涛来解释:“老祝,坐。有个事情见真拿不定主意,想找你来商量,可能还要麻烦你这段时间抽个空去一趟西安。”
“没问题,什么事儿?”祝力一口答应。
贺见真才反应过来,唐礼涛是要祝力去查西安制造基地的烂账,去查黄锐。
祝力其实是合适的。作为行政副总,他属于公司高管、领导班子成员,级别够高,他的动作可以代表公司行为。再者,祝力也是梁崇正的人,他这个行政副总就是梁崇正提拔上来的,同为梁崇正的嫡系,黄锐不会让祝力太难堪。
黄锐贪污,不仅是公司的公务,还涉及到梁崇正本人的声誉,关乎梁崇正用人不当的问题。梁崇正已经去世,他的名誉不能有亏,所以黄锐的事情必须低调处理,最好是自己人内部悄悄处置妥当,不能太起眼。
祝力也明白敏感性:“这样吧,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和他谈。最好的是他自己把钱填回来,然后写辞职报告,主动离职。公司给他开离职证明,这样两方都体面。”未了,他补充:“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只好公司考虑免职开除,也完全正当有理。”
贺见真和唐礼涛对视一眼,知道找对了人办事。
这位行政副总思路非常清楚:“这个事情肯定是以公司的利益为先,所以,追款才是最重要的。但我估计要他把所有钱都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了,我先查一下他的资产情况吧,他手上肯定还有公司股权的,该吐出来的吐出来,该还回来也要还回来。”
“吐,要他都吐出来!他当公司是他家私人银行?”贺见真很气愤。
祝力笑道:“但咱们要事先有一个底,最坏的情况他要是赖账,要不要报警?”
唐礼涛思忖:“可以跟他说我们会报警,但是就不要真的去报了。”
祝力对黄锐有一定了解:“他应该也不愿意闹得太僵。董事长对他是有恩的,他对董事长也很有感情。董事长走了,他还问过我方不方便葬礼的时候过来参加。”
“真的感恩董事长,就不应该做这种混账事。”
“董事长走了,我估计他心里清楚公司要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