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那一隅的我们
看着怪可怜的。
“我那有小米粥,早上新熬的,喝点么?”文乐问道。
大概是粥这个字专克没胃口,卢景航想了一下,竟然也没客气两句,就这么跟着文乐去了他家。
一进文乐家,卢景航就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好像是屋里养了什么好闻的草木,不是那种寻常意义上的香,也不好形容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闻着很舒服。
“你先坐,我看看粥还热么。”文乐说着,进了厨房。
卢景航在餐桌边坐下,环视了一遍这个自己帮忙打理过的房间。
满室的家具都是温暖的原木色,餐桌上的收纳筐里放着零食和茶包,还有夹着封口夹的半包饼干。
电脑桌上有用过的水杯,电脑桌旁的沙发上搭着条咖色的小毯子,几天过去,这房间里已经很有生活气氛了。
“稍微热了下,半温的,正好喝。”
文乐盛了粥端给卢景航,又拿来一碟小菜,两片面包,一个煎蛋。
“准备这么多,太麻烦你了。”
卢景航再不客气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本来说要带人吃早点,结果成了坐在人家家里饭来张口,实在说不过去。
但无奈,他今天实在是精神不济。
就厚脸皮一次吧。卢景航想着,文乐道了谢,端过了温乎乎的粥碗。
“不客气。”文乐坐去他对面。
“你脸色不太好,和女朋友吵架了?”文乐问。
就在隔壁闹了这么一晚上加一早上,也不好特意避讳着装不知道,索性关心一下好了。
“吵着你了吧。”卢景航有点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儿。”文乐笑笑说,“小姑娘脾气有点大。”
“家里宠着长不大,小孩子心性。”
大概是这粥确实暖心暖胃,卢景航本来没胃口,却也一勺一勺喝下了肚。
文乐见他只喝没味的小米粥,又把小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吵这么厉害,哄起来可得费工夫了。”文乐说。
卢景航勺子一顿:“估计……不用哄了,这次可能是真分手了。”
文乐挑挑眉,一时没接上话。
卢景航说着分手,情绪看起来倒也没有多低落,从语气、眼神到表情,有的只是疲惫:“累了,也不想再这么凑合着了,真分手也算是轻松了。”
说完这一句,卢景航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吃饭。
文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问道:“到底因为什么,闹成这样?”
“你说昨天么?”卢景航抬眼,扯了扯嘴角,“嫌我前两天情人节没回来陪她,买花吧还是让外卖送的,也没给她买礼物,没诚意。”
情人节?情人节都已经过了吗……文乐恍惚了一下,重点有点跑偏。
看来自己还真是单身很久了……
不过他没让自己走神太久,隔了一会儿,又把问题问了回来。
“是因为这个要分手?”
“分手的话,原因就是昨天那样的事的N次方吧。”卢景航说,“分了也好,我是真的达不到她的要求,没时间,也没精力,趁早也别耽误她了,放她去找个更适合的吧。”
“嗯,也是。”文乐点点头,没再多问,眼睛看着桌上的小菜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半碗粥下去,卢景航觉得舒服了不少。他拿起筷子,又咬了一口煎蛋。
蛋黄还嫩,浇了点生抽,挺鲜的,只是卢景航目前的胃似乎不容固体,咽了一口就开始觉得发堵。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卢景航放下煎蛋,也闲问道。
文乐沉默了片刻。
“我没交过女朋友。”他说。
“没有?”
卢景航有些意外。
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学生会组织的庆功宴上,有个学姐借着酒劲儿,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文乐表白。
文乐大大方方站起来,道谢又道歉,感谢学姐抬爱,又抱歉自己身边已经有了人,仰仰头就自罚了三杯。
那时候说着自己有人的文乐,眼角眉梢都是笑。
“我记得你上大学那会儿说过,你是有主的啊?”卢景航说。
“记性真好,这还记得。”
文乐淡淡一笑,垂下眼,掩起眼瞳深处些微波动的心绪。
“有是有,不过那个……是男朋友。”
卢景航一愣,一方面是没想到,另一方面又感觉自己好像不地道地追问了别人的隐私。
他小心地看了看文乐,看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表情,这才又接上了话。
“怪不得,你上学那会儿那么受女生欢迎,也没见你和哪个女生关系近过。”
“那现在……分了?”
“分了。”
“哦。”卢景航点头。
虽然他的胃在拒绝固体食物,但咬了一口的蛋总要吃完。他努力把煎蛋吃掉,又一边喝粥,一边跟文乐闲聊着。
“我有一个发小,也是喜欢男的,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长久的。”卢景航叹了一声,“谈个恋爱,都挺难。”
文乐附和了一下,不自觉地,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卢景航的问题可以有很多种回答,并不一定非要将真实情况说出来,但他还是选择说了。
虽然现在的社会对他们这样的人已经算是包容了,但是恐同的和抱有偏见的,仍然大有人在。
如果他要嫌弃,那就趁现在让他嫌弃。
等关系近了再被嫌弃,挺难受的。
不过看起来卢景航好像并不介意。挺好的……
卢景航在文乐家蹭了早饭道了谢,就回家补觉去了。他状态确实很差,前天晚上和客户喝了顿大酒,喝完了胃就开始难受,昨天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
夜里头才下飞机回家,又和女朋友闹成那样。晚上把床让给女朋友,大高个子在沙发上窝了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
卢景航回去之后上了床倒头就睡,等到再睁眼,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他赶紧起床洗了个澡,把胡茬刮了干净,草草拽了身衣服穿上。
今天他是要回父母家的,每周六都回。一般都是上午回去,只不过今天上午这模样,一张脸写满了「快来操心我」几个大字,实在是不好回家让爸妈看见。
他把自己收拾停当,对着镜子照了照。
凑合吧,好歹睡了一觉,总算是显着没那么让人操心了。
他看了下时间,抓起钥匙换好鞋,匆匆出了门。
父母家在城西边,卢景航开了一小时的车才到。
“回来啦。”卢爸爸给卢景航开了门,“吃饭了没有?”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问中午饭吃没吃一般来说是晚了点儿,但是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卢爸爸自然最知道。
“没吃呢。”卢景航答了一句。卢爸爸听了,挂上一副「果然」的表情。
“航航回来啦。”卢妈妈也从屋里迎了出来,“蒸锅里你爸给你温着包子,你去洗手,我给你拿去。”
“没事儿,不饿。”卢景航换了拖鞋,脱了羽绒服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妈你别忙了,歇会儿。”
“老歇着人都歇皱巴了,我得活动活动。”卢妈妈说着,转身去了厨房。
过了会儿,五个大包子上桌,还配了一碗蛋花汤。
“我哪儿吃得了这么多。”卢景航眼睛一瞪。别说他现在胃口实在不佳,就算胃口好,三点半干掉五个包子,晚饭还吃不吃了。
“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卢妈妈擦擦手,坐在卢景航对面。
尽管儿子一回来,卢妈妈和寻常妈妈一样精精神神,前前后后地忙,但蜡黄的面色是掩不住的,这张消瘦的脸一看就是久病不愈的模样。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卢景航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问卢妈妈道。
“还那样。前天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不好不坏,药还先那么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