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和江远青打招呼，却见江远青突然很轻微地勾了下嘴角。

　　动作幅度很少，而且转瞬即逝，但他看得很清楚，江远青确实是笑了。

　　江远青身上有种天生的疏离感，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冷淡，所以戚逸言完全没想到，江远青笑起来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在嘴角上扬的瞬间，江远青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起来，浑身的气场一变，温柔得让人心醉，却又有种勾得人心痒的感觉。

　　戚逸言被勾掉了魂似的，膝盖一软险些跪到地上，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身边的凳子，才没有给江远青行一个叩拜大礼。

　　江远青看见戚逸言的动作，突然把握成拳头的手递到鼻子下面，挡住了自己的嘴巴后又偏过了头，侧头时发丝恰好挡住了他的半张脸，戚逸言看不见江远青的表情，但他猜江远青应该是转过头去笑了。

　　他的心里“砰砰”作响，心跳快得他头皮发麻，恨不得飞奔到江远青的身边把对方的脸摆正，再仔仔细细地看一遍江远青的笑容。

　　但是有贼心没贼胆说的就是戚逸言这种人，他在心里把一连串的动作想了一遍，但双脚还是钉在原地，又有点像长期呆在冷宫却突然获得宠幸、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受宠若惊的妃子。

　　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江远青，等江远青笑完了恢复了平时冷淡的表情看过来后他重新获得了手脚的控制权，一边暗骂自己仿佛是个抖M一边走上前。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休息区看见你。”戚逸言一边往外拿咖啡，一边强装自然地和江远青搭话道，“你吃饭了吗？”

　　“嗯。”江远青没说什么话，从鼻腔里溢出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回答的哼声，又看了眼戚逸言。

　　“我也吃了！今天吃了便利店的饭团，没想到还挺好吃的。”戚逸言直接把江远青看过来的眼神理解成反问，欢快得像一只得到了主人奖赏的小狗，摇着尾巴绕着主人的腿打转。

　　他把咖啡放到江远青面前，却没拆那根拆开后可能会用手不小心碰到的吸管，只是将它放在了杯子旁边，“喝咖啡吗！我今天也买了两杯，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江远青没说话，低头把耳机摘了下来。

　　戚逸言平时用的都是蓝牙耳机，忘记充电时才会用有线耳机，收起来的时候总会随意地团成一团随意一塞，下次拿出来的时候还得用好几分钟解开那些打起来的结。

　　但江远青则和他截然不同。

　　江远青把耳机线拉直了，用大拇指把插头那端按在食指和中指上，另一只手直拉着耳机线开始缠着手指绕圈。

　　细长的耳机线在江远青好看的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戚逸言看着江远青不急不慢的动作，没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不是他满脑子都是黄色颜料的原因，他总觉得江远青的动作有点说不出来的色情。

　　江远青突然抬了抬眼睛，不动神色地看了戚逸言一眼，才垂下眼去继续缠那根耳机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戚逸言总觉得江远青的动作好像比刚才还要慢了，也……还要色了。

　　江远青终于把耳机线盘好了塞回裤兜里，随后又拿起放在大腿上的手机按了几下后放回去，才用手指摸了摸戚逸言推到他面前的那杯咖啡的杯壁。

　　与此同时，戚逸言的手机震了一下。

　　难得能够和江远青单独相处，即使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打断他！

　　戚逸言直接无视了震动的手机，还想继续和江远青搭话，就听江远青突然开口道：“看手机。”

　　“嗯？”他一愣，突然想起江远青刚才拿手机了，心脏突然砰砰直跳了起来。

　　难道是江远青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却又不好意思，所以给他发微信，让他当面看吗？

　　戚逸言的心跳被他自己的脑补带得混乱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点开手机，解锁解了半天没解开就算了，还突然手一滑，手机直直往下掉。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在半空中碰到了江远青的手——江远青稳稳地帮他抓住了往下掉的手机，然后递到了他的面前，“拿稳了。”

　　“谢、谢谢！”戚逸言搓了搓自己刚才碰到江远青的手指，突然有点兴奋，看了一眼江远青拿着手机递过来的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他的眼神左右游移了一下，伸手去接的时候故意把手往前伸了一点，满脑子都是“要碰到了”，结果却见江远青把手机往他手里一塞，迅速地把手收了回去。

　　没碰到……

　　戚逸言皱了皱鼻子，肉眼可见地低落了起来，但没到两秒又打起了精神：江远青主动帮我抓手机了！他关心我！

　　“笃笃。”

　　江远青又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示意戚逸言回神，扬了扬下巴用眼神指向手机，戚逸言这才低头点开消息，是一条系统提示：【请收款】。

　　戚逸言：“……”

第8章

　　戚逸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江远青转过来的钱，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比起之前，江远青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好上太多了，不止愿意回复他的微信告诉他自己在哪里，还愿意喝他买的咖啡了。

　　但人类总是贪心不足的，他看见江远青一声不吭地给他转钱，看着江远青这种一分一毫都不乐意欠他的态度，突然又有点不乐意了。

　　江远青这样的行为就好像要和他保持着这种互相扯不上联系的关系，要让两个人之间干净利落，什么都要分得清清楚楚，甚至片刻都不乐意耽误，在接下咖啡的那一刻立刻就在微信里把咖啡钱给转回去给他。

　　而且还不多不少，精准到最后一个数字。

　　真是一点点关系都不想扯上的感觉。

　　戚逸言不太想收江远青的钱，毕竟买咖啡这件事情就是他主动的，而且也是他自己想要这么做的，这会儿买完了回过头还收对方的钱，总有一种奇怪的、强买强卖的感觉。

　　再说了，戚逸言就是喜欢这种有点掰扯不清的感觉，两个人的关系本身就是从你欠我一点我欠你一点开始慢慢纠缠靠近起来的，如果什么都要算得清楚明白，就跟在两个人之间画条线一样，那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想要的靠近可不是这种靠近。

　　戚逸言只觉得自己心里因为江远青的回应而燃起来的、兴奋和开心的火把一下子就被微信上“请收款”的这盘冷水给浇灭了不少，只剩下一点点小火苗还在倔强地燃烧着。

　　但是他尽管再不乐意，却也还是不太敢当着江远青的面拒绝，毕竟江远青身上偶尔出现的压迫力还是很强的。

　　戚逸言就焉了那么一下，随后余光看见江远青搭在杯壁上好看纤长的手指，又立刻原地满血复活。

　　起码接了我的咖啡！戚逸言想：而且手指真好看的，什么时候才能牵上啊！

　　他脑子里又开始演电视剧了，一边演一边看了一眼江远青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自己低头在对话框空白的地方随手点了一下。

　　不收款不就好了嘛，反正24小时之后系统也会自动把钱退回去给江远青，谢谢伟大的科技，谢谢伟大的不确认自动退回设定。

　　戚逸言准备先在江远青面前糊弄过去，点完空白的地方后就把手机快速锁屏往兜里一揣，张开嘴巴就想扯开话题。

　　结果江远青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他转移话题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静静地看着他做完一连串动作的江远青打断道：“收钱。”

　　戚逸言：“……”

　　戚逸言回想了一下，发现江远青真的只是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直到他锁屏放好手机，江远青都没看一眼自己的手机，更没有确认他到底有没有把钱收了，就这么直接了断地喊他收钱。

　　“啊，收、收了啊……”戚逸言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尴尬地笑了笑，耍赖似的说，“这里信号不是太好，可能是我点了网络没反应过来……待会上楼后用办公室的wifi再点一次好了……”

　　江远青一声不吭，在这种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的注视下，戚逸言越说越心虚，到最后都不怎么敢看江远青了，缩头缩脑硬着头皮开口道：“真的，我上楼后再点一次，再点一次肯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