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青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笃笃”两声跟敲在戚逸言的心脏上似的，弄得他心跳都快了几分，非常有一种考试作弊被老师抓包的紧张感，整个人的情绪都跟着江远青的动作走。

　　江远青好像只是随手敲了敲桌子，到最后也没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原本在不冷不淡地看着戚逸言，现在听戚逸言说完后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原本搭在桌子上的手也一并收了回来。

　　他将还没打开的咖啡往休息桌上一放一推，直直推回到了戚逸言面前后起身伸手捞起手机就作势要走。

　　戚逸言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他知道江远青一直以来对他都比对别人要冷淡一些，他还以为是江远青不太喜欢他这种外向的性格，一直想着等江远青了解他了就会喜欢他了，却没想到江远青居然冷淡到了这种地步。

　　简直可以说是翻脸无情了，枉费他辛辛苦苦追了江远青这么久，要是对方不是江远青，可能都已经和他走完追求交往分手的路了！

　　戚逸言心里骂归骂，看见江远青抬脚转身的动作后还是连忙把手机从兜里抽出来，用过年在群里抢红包的气势大爆手速地点了收款，一边举起手机屏幕亮给江远青看一边抓住了江远青的衣摆：“收了收了！真的收了！我这回没骗你！”

　　也就是刚才确实骗了的意思。

　　江远青撩起眼皮看了戚逸言一眼，又顺眼瞥了一下戚逸言递到他面前的手机，目光从左上角几十条未读消息的数字上一晃而过，这才偏过头躲开戚逸言的动作，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握住了戚逸言抓着他衣摆的手腕。

　　抓衣摆完全是戚逸言刚才为了阻止江远青离开，情急之下做的无意识动作，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抓住了江远青的衣服，这会儿突然被江远青握住了手腕才反应过来。

　　但是还没等他为这意外的肌肤之亲害羞，手腕骨突然一疼，不太明显，就是有点突然——是江远青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江远青也同时把握住他手腕的手松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仿佛骤然拉大了，江远青拂过被拉过的衣角后坐了回去。

　　江远青没再理会站着的戚逸言，一言不发地拆开吸管插进咖啡里搅了搅，力气好像有些大，杯子里半融化的冰块被他搅得“叮咚”作响。

　　戚逸言听着冰块碰撞的声音，一边揉了揉手腕一边坐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江远青的心情好像比最开始要坏了一些。

　　他又低头看了眼刚才被江远青捏过的手腕，刚才虽然突然痛了一下，但现在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而且也一点都没有红，好像只是一个错觉。

第9章

　　江远青重新坐下来后就没有再说过话，即使戚逸言再能说，这时候也不免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他想要打破这种微妙的气氛，想着要跟江远青聊些什么话题，又试图从脑海里扒拉出他们两个人之间有过的交集来打开话匣子，然后等他把回忆过了一遍后，才发现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两个这样面对面地坐在一起。

　　而之前，一直都是他追在江远青的屁股后面走的。

　　想到这里，戚逸言又开始有点激动了。

　　戚逸言的性格有点像小孩子，心情转变得非常快，就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上一秒还在难过下一秒就能眉开眼笑，反正全靠自己的脑补来调节。

　　和戚逸言呆在一起的话，可以说是每分每秒都不会觉得无聊。

　　他来回想了好几趟两个人之间的共同话题，最后还是决定用最老土又最受用的缘分论来打开话题，兴致勃勃地开口问道：“你觉不觉得我们太挺有缘分的？”

　　江远青从桌子上固定住的抽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出来，放在桌面上整整齐齐地叠好后才把杯壁周边沁出来的水珠擦干净，“怎么说？”

　　“你看，国内有这么多大公司，你成绩这么好肯定有很多公司抢着要吧，结果刚好就来了我也在的公司哎。”戚逸言看见江远青的动作，非常狗腿地把江远青擦完水珠后放到手边的纸巾拿起来扔进垃圾桶，“我们大学是同校，工作也是同公司，这不就是天赐的缘分吗？”

　　江远青瞥了一眼戚逸言殷勤的动作，手指顿了顿后又抽了两张纸巾出来叠好，放到了戚逸言的杯子旁边，一边淡淡地开口道：“那你应该和盛英毅比较有缘分。”

　　戚逸言没想到江远青会突然提到盛英毅，怔了怔后才摆了摆手：“那不一样啊，他主要是因为女朋友在这个城市，校招的时候就先把地点给订好了。”

　　他美滋滋地拿起江远青递到他面前的纸巾，抓在手上好一会儿也没舍得拿来擦杯壁，干脆攥在手里继续道：“我是本身就想来这个公司，刚好城市也和符合盛英毅的要求，就干脆喊他一起面试，这才一起进来的。”

　　戚逸言抓着那张纸巾，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江远青，特别真诚地说：“我俩是约好，你是刚巧，那肯定是刚巧比较有缘分啊！”

　　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看起来可爱又乖巧，非常讨人喜欢。

　　江远青低头安安静静地听着戚逸言碎碎念，等戚逸言说完后挑了挑眉，随意地一抬眼想说什么，结果一看见戚逸言的样子，话就说不出来了。

　　戚逸言直直盯着江远青的脸看，片刻后才突然勾起嘴角一笑，圆溜溜的眼睛像一弯新月：“你说对不对，和盛英毅比，我们这才叫缘分！”

　　江远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移开眼睛后才轻声说：“也没差。”

　　“嗯？”江远青的声音太轻了，戚逸言一时没有听清楚，侧过耳朵问，“什么？”

　　“没什么。”江远青没有再重复自己刚说的那句话，“你说是缘分那就是吧。”

　　“那我就当你也赞同了！”

　　戚逸言肉眼可见的有点兴奋，毕竟他们这么有来有往地聊天还是第一次，虽然江远青说话不急不慢的，听起来好像有点敷衍，但戚逸言还是非常开心。

　　他一开心起来整个人都跟会发光一样，眼睛闪闪发亮，神采飞扬，对上他的笑容时自己也会被感染，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好。

　　连江远青都没忍住重新把目光转回来多看了他几眼，许久之后才把目光重新放到咖啡上。

　　戚逸言心里正美呢，也没有继续说话，两个人的话题就这样突然断了。

　　沉默了十几秒后，江远青突然主动问道：“你怎么染了头发？”

　　“啊，对，刚染不久，好看吗？”戚逸言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有点像花枝招展开屏的孔雀：“我一个朋友给我发了这个发色的照片，说我好像很适合，他还挺想看看的，我就去染来试试看了。”

　　江远青原本还在用吸管搅着咖啡，听见戚逸言的话后动作却突然顿了顿，语气倏然沉了点：“一般。”

　　“一般吗？不好看的意思？”戚逸言连忙抓起自己的一撮头发看了看，“我朋友还说好看呢！染头发的时候发型师也说我很适合来着！”

　　天花板的灯光打在戚逸言的发顶上，让他的头发金得有些发白。

　　戚逸言的长相和肤色都很适合这种挑人的发色，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江远青沉默了两秒后“嗯”了一声，看了眼戚逸言的头发，脸上摆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但还是说：“黑色的比较好。”

　　“真的吗！”戚逸言立刻把头发往脑后一拨，没了头发的阻挡，那张好看的脸完完整整地露在江远青的面前。

　　他按着自己的刘海，毫不犹豫地说：“那我休息日把它染回来好了！就染黑色！”

　　江远青又重新开始搅咖啡了，冰块被他搅得又融化了许多，连碰撞起来的声音都不如刚开始那么清脆。

　　戚逸言听见冰块的响声，不自觉地走神想：江远青怎么这么喜欢搅冰块，冰块都化了，咖啡还会有味道吗？都变成水了吧？要不下次给他点不要冰的好了。

　　江远青不知道戚逸言在想什么，依旧低头搅着半化的冰块。

　　在这样的碰撞声里，江远青的声音分外清晰：“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