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 NP
睁眼的时候,眼角还是刺痛。
但其实摘了眼镜的我看他的脸就像是看一副朦胧山水。
“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他不由分说地拉我起来,把我拖进了电梯。
26.
我记得梦里周飞羽没这么急躁来着。
我也是大意了,总是自诩自己对他了解从而在他的敏感点上反复横跳。
所以这个结果就来得很是活该。
我性格里有一些顽劣的成分,就是那种逗小孩都故意要把人家逗哭的类型,但小孩子是没什么反抗能力的,不像周飞羽,是个力能扛鼎的六尺大汉。
这次无妄之灾,造成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跟了我好几年的眼镜废了。
这副可怜的,跟着我一起度过了博士毕业,和女朋友分手,博士后出站后工作的最大功臣,终于死在了周飞羽手里。
没了眼镜,我几乎成了个盲人。
急诊科医生给我开了眼药水,嘱咐我要休息,建议我再去找眼科专科瞧瞧,确认角膜有没有受损。
我听他说得这样严重,心里却不以为然。就算是受损,我尚未失明说明问题并不大,而且角膜受损临床上也没有办法修补,无非是等身体自愈。
四舍五入约定于没事。
但周飞羽显然不这么觉得。
他的愧疚即使我不戴眼镜依然能够能够感受到的。
这下我们好不容易冷淡下来的关系之间又添上一笔,我忍不住感叹起孽缘来。
“明天你不要来上班了。”他自责了许久,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
我没听懂:“我这就被炒鱿鱼了?”
这就有点过分了。
炒鱿鱼事小,主要辞职之后的医疗保险也会随之中止,姓周的不会这么狠,让我自己看天价病吧?
“我是让你在家休息。”他似乎被我的理解能力惊呆了,解释个不停,“我会帮你约好眼科医生,你放心,我一定会对这件事情负责的。”
我瞪着两只只能看见光影的眼睛勉强在视角范围内找到缩在了诊室角落里的他:“不用麻烦了,我真没事。”
“我说有事就有事。”他很固执。
“好吧好吧好吧。”我认输。
我争不过他。
他认准的事,有一百种方法能够做到。
我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第7章 移情
慌乱之中,我的眼镜坏了。
它被我日日使用,本来就已经超过了使用年限,再加上经历了这样一次无妄之灾,镜腿断得彻底。
但我的近视度数是不可以没有它维持生活的。
我在急诊找前台护士借了胶带,把断了腿的眼睛用胶带粘上了,勉强还能坚持用,只是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
我胆战心惊地将他架在鼻子上,生怕它再一次跌落。
我很得意于自己的机智,但周飞羽看了很生气,但他理亏没法发作,只能有着我戴上这副摇摇欲坠的拆迁眼镜跟他去商场的眼镜店。
配眼镜。
重新验了光,我非常悲伤地发现自己的度数又涨了。
周飞羽把店里所有我能戴的进去的镜框全都让我试了一遍。
“这个挡眼睛。”
“这个太方了。”
“这个丑。”
我想跟他说,丑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镜框的毛病。
最后他替我挑选了一副无镜框眼镜。
因为他觉得这种款式不会挡脸。
虽然这么脆弱的结构怕是在我手里活不过一年,但我没敢提出任何异议。
一副眼镜着实不便宜,当然也是因为他挑选的镜框镜片都是顶级,除去保险,还要自付好几百。
我有点心疼痛失这笔意外之财,但他主动抢在我之前刷了卡,是我没万万想到的。
“这是我的赔礼。”他郑重其事。
那我也只好欣然接受。
他犟起来就像是一头牛,我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当然这是梦里的我得到的结论,我想眼前的他可能也适用。
梦里的我们……可是有两个孩子了呢。
我跟在他身后怀念起我那个离奇又甜蜜的梦,大概是过于忘情,被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我仍然高高扬起的嘴角。
“心情不错?”他站定问我。
我连忙敛起笑容,回到现实:“谢谢周……总,您破费了。”
我一时忘形,差点说秃噜嘴,叫他哥。
还好纠正的及时,不然怕是要把他吓走。
“哦,没什么的,眼镜做好了会给打电话,到时候记得来取。”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要是有时间会陪你一起过来。”
是了,配眼镜的过程要等待一到两周。
“不用了。”我笑眯眯地推脱,“我自己可以。”
“我刚刚给店里留的是我的电话。”他硬邦邦地回应。
这就有点尴尬。
“那我去改过来。”机智如我,怎么可能被这点小问题打倒。
好在刚走出没多远,我转身就往店里走。
“哎别麻烦了,到时候我通知你就是了。”他拉住我,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睛还疼吗?”
“不疼了,都说了我真的没事。”这一路上他反反复复地问了我不下一百遍这个问题,我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啰啰嗦嗦的你好烦啊。”
他吃了个瘪,看着我的时候嘴角抽搐。
我意识到我好像有些越矩了。
28.
他没有让尴尬持续太久。
“饿了,吃饭去。”我们经过商场里的拉面店前长长排起的队伍时,周飞羽向我提出了邀请。
反正我的意见也无关紧要,就顺水推舟地和他一起站到了队尾。
我俩从办公室跑出来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但折腾了这一大通就已经恰好迎上了晚高峰的就餐时间。
莫名其妙地翘了个班。
我和他并肩站着,鼻子上架着我那副可怜的眼镜残骸。
沉默到尴尬。
我发现我跟周飞羽其实没什么话好说。
好在他不是一个内向的人,而我也不是。
于是我们聊起了天气。
——这当之无愧是谷歌评选出的最安全的话题。
“明天要降温了。”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而我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很突然,身上只有一件被我敞着穿当做外套的牛仔休闲衬衣而已。
“啊?还要降温啊?”我是真情实感地感到惊讶,“温度都已经要个位数了。”
要知道L城的冬至的中午都会有零上十几度,而这才十月中,我就已经把我所拥有的最厚的棉服翻出来早晚通勤的时候穿着了。
我想不出来这个冬天我要怎么过。
也不是矫情,其实我的家乡也是会下雪的,可我实在是很多年冬天都没好好在家待过了,而人是如此用进废退的动物。
我可能会被冻死在这里吧。
“你对这里的冬天有什么误解吗?”周飞羽嘲笑我的少见多怪,“好心提醒你,过几天暴风雪来的时候,记得提前囤好吃的,对了,你家里住几楼?”
“一楼啊。”我不知道他是何意。
“准备一把铁锨。”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雪下的大的时候可能会把房子盖住,你到时候有可能需要挖个地道才能出来。”
我仿佛在听天方夜谭,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不可思议,周飞羽露出一个不同于以往的,轻松但带着促狭的笑容:“或者你可以打电话向我求救。”
“算了,打给你不如打911。”我下意识地反驳,“如果雪真的下那么大,大不了我就在公司打地铺不回去了。反正公司有吃有喝还有健身房能洗澡。”
“衣服呢?你都不换衣服的吗?”他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我故意恶心他:“反正也不出汗,内裤脏了还可以反过来穿。”
他被我惊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我的距离。
我乐不可支,笑到队伍前后的人都忍不住向我投来探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