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醒
林桑做过这篇阅读理解,但和很多做过的阅读理解一样,他没记住答案,此时听陈羽千说起,并没有什么恍然大悟的感觉。林桑的妹妹也是懵懂的,正要问这个故事到底什么意思,一只白猫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蹿出,绕着陈羽千的腿亲昵,尾巴翘得老高。林桑妹妹突然就懂了,开心道:“小舟也在乎!小舟也想吃鱼!”
陈羽千把兄妹俩送到出租房的门口,小舟跟着他们一起进屋,吃了两口墙角瓷碗里猫粮混肉汤米饭。他只逗了一小会儿猫,就挥挥手,和自己的母亲往自家走。
不管他步伐有多缓慢,李黎和陈腾飞总能更慢,落在他身后,看着已经二十三岁的、正值青年的儿子一个人在前,像极了他那晚说:“可是我眼前只看到一条路。。”
“我看到了。”他对于舟说,“就像开学第一天,在寝室,我看到你褥子下面没有草席,我于是陪你去买。”
向来能说会道的于舟沉默了。他们作为父母,这时候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我看到了,”陈羽千说,“我就没办法装作没看到。”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于舟也举手投降了,扯扯嘴角,感慨道,“你是受苦受难的陈羽千。”
李黎加快脚步簇到陈羽千身边,挽住了儿子的手臂,跟他说辅导员刚才打电话过来了。
陈羽千愣了一下,陈腾飞走到他另一边,清了清嗓子,严正声明:“我们跟你的辅导员表过态了,不干涉你的决定。”
陈腾飞又补充:“当然了,你还是得深思熟虑,不能轻易——”
“诶哟,说好了尊重,尊重就够了!你怎么还这么多大道理。”李黎皱眉,埋汰陈腾飞啰嗦。
陈腾飞面子上挂不住了,反问李黎:“平时谁的大道理更多,你那些什么网课,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你——”
陈羽千的父母在拌嘴互怼,他夹在中间,却是在笑,想当理中客的劝说两句,反而被李黎往自己这边拉锯,一定要儿子站在自己的阵营。
陈腾飞孤立无援,又不肯生闷气,竟口不择言:“要是于舟在啊,肯定比你讲道理。”
“于舟,你还好意思提于舟!”李黎还想跟陈腾飞对峙的,话锋转得和情绪一样快,问陈羽千,“对了,于舟下星期会跟你一起回来吗?”
“啊,于舟啊……”陈羽千的声音消散在傍晚的风里,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红霞,两侧绿樟,三道长影。
第61章 简单
关于于舟下星期会不会和自己一起回T市,陈羽千并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于舟总是不停地忙碌着。在校方的支持下,他担任CEO的新能源公司在年初拿到了B轮融资,在行业内引起关注。一些老牌国企曾经想要洽谈收购,于舟三天两头就要飞一趟他们的总部,兜兜转转好大一圈再回到U区,也很难去自己的公寓好好休息,而是直接回微尺度研究中心的实验室,或者在学术交流中心凑活一晚。
于舟的日程表排得那么紧,两人也就少了很多大段相处的时间。陈羽千于是住回了寝室,曹泽结束了快乐单人寝的时光,还以为陈羽千是和校外的对象分手了,两人不再同居了,再念及陈羽千考研期间陪自己泡图书馆的友情,连着好几个晚上化身鸡汤大师,给陈羽千灌输“下一个更好”的大道理。
陈羽千再三解释:“我没分手。”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愿意面对现实,但你真的不用在我面前狡辩,”也不知道是谁给的曹泽勇气,单身二十载,没谈过一次恋爱,就敢开导陈羽千,“我甚至还可以把我的beta肩膀借给你,没关系的。”
“你看你的眼神,那么迷人,又那么忧郁,除了分手,还有什么遭遇能让你漂亮的眼睛遭受如此的创伤……”曹泽还是没忍住沾沾自喜,“你以为大学四年来我没有过恋爱的机会吗,当然不是!我只是深知毕业即分手的必然性,当面包和爱情只能二选一,我不愿意做西西弗斯,就让这命运消散在风里。”
“你在说脱口秀吗?”陈羽千,“也不用这么胡扯。”
“这就是即兴发散思维的魅力。”曹泽把陈羽千的话当作夸奖,并再三提醒陈羽千不要忘了告别演出的时间,他到时候会在开放麦环节和观众们互动。
“好好好。”陈羽千早就被曹泽塞了五六张现场票,“我把我爸妈都带来捧场,行了吧。”
“当然行!”曹泽帮陈羽千安排,“叔叔阿姨们看完演出后再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完美!”
只是随口一说的陈羽千:“……”
曹泽继续喋喋不休,试图带领陈羽千走出那莫须有的情商。陈羽千听得直投降,把徐振华搬出来:“你去给他说两段脱口秀吧。”
曹泽:“徐振华怎么了?”
陈羽千:“徐振华是真的分手了。”
曹泽下巴差点掉下来。沾陈羽千的光,他和U大泳队的几个人也都认识,知道徐振华和学姐从高中到大学的爱情长跑有多不容易,两人在学校里也是知名情侣,令人羡艳,他们要是也在毕业季分手了,那得有多少人不再相信爱情!
“但我们其实上学期就……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徐振华痛苦地叹息,“她后来跟我说,她其实年前就想和我分手了,但怕影响我的情绪,再影响到考研成绩……”
徐振华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借酒消愁的第几天了。他和陈羽千曹泽坐在富之江边的露天酒吧,说到学姐,心情怎么可能好,差点把酒瓶子往水面上扔,被陈羽千拦下后语无伦次地控诉,“坏女人,坏omega!骗我青春呜呜呜,玩弄我感情!我的青春,呜呜呜,alpha的青春也是青春。”
“她如果真的玩弄你的感情,也不至于等到毕业季……”曹泽还是能明辨是非的,小声吐槽,并没有跟徐振华一起骂学姐。徐振华又灌了半瓶啤酒后情绪平复了不少,不再哭唧唧,能把事情原委讲清楚。学姐比他早一年毕业,在父母的干涉下考取了U区政府编制,她却在一个月前裸辞,先斩后奏报名了一个NGO在东南亚的志愿者项目,如今已经在热带雨林。
“她和我说,说她要去流浪,去生存,去风雨中飘摇,去体验真实。”徐振华鼻音浓重,“我也没有不支持她啊,她都和她父母闹翻了,我至少还站在她这一边。”
陈羽千对徐振华要给学姐十年时间的直A言论记忆犹新:“也许你的表述有点问题,让她产生了一些误解。”
“不可能啊,”徐振华头摇得像拨浪鼓,“我都说了,我、我甚至愿意毕业以后和她一起去做这个项目,她却把我推开,警告我千万不要过来。还说什么……只要有我在,她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成长和独立。我问她为什么,她就说,因为她是omega,我是Alpha,我们之间的差异性不可调和。”
徐振华抓狂到挠头皮:“她有没有误解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知道Omega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omega不就应该和alpha在一起吗?alpha不就应该找个omega吗?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五年!她怎么忍心对我说,她不需要我!”
陈羽千和曹泽面面厮觑,再看向情绪大起大落的徐振华。
“我,我?居然是我阻碍了她的成长?”徐振华都要怀疑人生了,“我明明那么爱她,我爱她……”
徐振华长久地走不出失恋的阴霾,陈羽千和曹泽陪了他好几个晚上,卢卓有时候也会过来。不管是在寝室还是外出,徐振华总是喝很多酒,喝到倒头睡过去,也不知道是在逃避没了学姐的现实,还是学姐在梦境里。
“她真的爱我吗?”又一个借酒精麻痹神经的夜晚,徐振华陷入哲思,向alpha好兄弟们掏心窝子,“我有时候会觉得委屈和无力,觉得她把对alpha这个群体的坏印象,倾泻在我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