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爱我吗
吃一堑长一智,池宁满心怀疑,“你不要说尽量,要说一定,别以为我不知道它们的区别,我读过书的。”
“好,我一定。”
“真的?”
“真的。”
“我考虑一下,” 池宁瓮声瓮气,“你先等我吃完饭,那个辣椒炒肉很好吃。”
梁行野顺带在池家吃了顿晚饭,期间池今叙屡次想说点什么,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开不了口。
放下碗,梁行野看向池宁,“宁宁,回家。”
池宁迟疑不决,步子很小,慢吞吞跟上,出了大门,他停在台阶边缘,对梁行野说:“我有点担心,我这么快就原谅你,你以后又会骗我。”
梁行野站得低,得仰着头看池宁,没有回答,只是笑。
他最近总爱笑,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轻松明朗,是池宁希望他成为的样子。
算了,他开心的话,骗一骗也没关系。
池宁跳下台阶,牵起他的手,“走吧。”
后来几次,池宁都很乖,甚至会边哭边迎合,也有小脾气,受不了梁行野的过分折腾,就用珍珠砸他。
生活如流水一般淌过,他们和普通小情侣别无二致。忙忙碌碌地上班,下班后,相拥着窝在沙发上,看看电影电视剧或者拳击比赛。
有时间就去度假,在泰山山顶看云雾等日出,在芬兰北部看极光,在圣地亚哥喂麋鹿和小浣熊……
由冬入春,又由春入夏。
梁行野彻底和梁家做了切割,池宁从工作室打杂的小家伙,变成了个稍微有点知名度的小歌手。
夜晚的书房里,梁行野从背后拢着池宁,纠正他的握笔姿势。
“宁宁,别攥那么紧,食指要低于拇指高度。”
池宁写了会儿,扭头看梁行野,神色纠结,“为什么要练签名,我觉得没人会找我要。”
他刚洗完澡,头发吹得半干,和眼皮一起耷拉着,梁行野亲亲他的额头,“会的,很多人喜欢你。”
池宁上个月出了张专辑,上架后反响不错,明天在云城一个小型艺术中心开免费专场。
“快十二点了,我们先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梁行野抱着池宁去卧室,拍他的背,“别担心,会一切顺利。”
直到快开场,池宁的心都还提在半空中,被鼓手调侃,“放松点,就当玩一玩。”
乐队用的是谢川工作室的原班人马,专业而敬业,对这种小场面早已游刃有余。跟担任主唱的池宁排练时,很快就磨合得相当成熟。
梁行野看出池宁的忐忑不安,将他带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抱进怀里。
池宁仰头望着他,“我太紧张了,如果搞砸了怎么办?”
“别怕搞砸,” 梁行野和他对视,眼神带着安慰和鼓励,“你知道我的过去,我也搞砸过很多事情,有所经历,才能有所成长。不管结果如何,宁宁,去体验一把。”
池宁 “嗯” 了声。
梁行野问:“我在家跟你说过什么?”
“你说这只是开始,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可以帮我兜底,但靠我自己,才能走得更高更远。” 池宁复述道。
梁行野手指陷进他头发里,轻轻摩挲,含着强烈的安抚意味,“去吧宝贝,我一直在台下,你紧张就看着我。”
池宁:“那你先亲亲我。”
梁行野和他接了个温柔的吻。
艺术中心能容纳四五百人,宣传得低调,只来了三百多人左右。梁行野坐在首排中央,旁边是池今叙和纪宣。
顶灯打开,梁行野视线长久驻足于池宁身上,看他略带紧张地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池宁”,看他下意识朝这边张望,深呼吸,慢慢进入状态。
梁行野很认真地从第一首听到专辑主打歌《晴空》。前奏加入了环境音,风吹麦浪,夏日蝉鸣…… 调子轻松明快,走的治愈风格。
在谢川演唱会舞台上,他被池宁惊艳过一次,戴着蓝宝石小王冠,哼唱改编前的《Blue》。
但那并非池宁的东西,更是借了谢川的光。
现在穿着简单白色 T 恤,蓝色牛仔裤,抱着木质吉他,装扮不打眼,却更令人着迷。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光。
音乐氛围感很强,独特而有张力,能让人迅速沉浸。舞台表现力略逊一筹,歌曲节奏却属一流。
坐梁行野隔壁的纪宣,正对着池今叙夸池宁。他跟梁行野是发小,和池今叙关系也亲密,曾参与了帮池宁找哥哥的过程。
为了隐瞒美人鱼的身份,池今叙他们对外统一口供,池宁出过车祸,丧失了部分记忆,走丢后阴差阳错被梁行野收留,堪比八点档偶像剧。
纪宣一开始 “我不信,你们别糊弄我”,后来觉得 “好像除了这个,没别的能解释了”,勉强说服自己。
面对池宁,纪宣最为感慨。
初次见池宁,是在医院,他听说梁行野因为个男孩和他妈闹翻,抱着人来看伤,好奇地去凑热闹。
对池宁的第一印象:呆呆的小甜豆,连话都不会说,穿着梁行野的衣服,走路走不快,可怜巴巴地提裤子,看着有点傻。
一年时间不到,竟然变成了个活泼耀眼的小甜豆。
音乐专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半小时,临近结束,梁行野提前去了后台等。
没多久,池宁冲进来,心花怒放地往他身上扑。
“我没有搞砸!” 池宁说,“我还签名了,签了十五个!”
梁行野笑着称赞,“这么厉害啊。”
“是,我以为没人要的。”
纪宣推门而入,一抬眼见他们在腻歪,打趣道,“天还没黑呢。”
池今叙落后他半步,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面不改色地夸了池宁一堆,随后跟纪宣离开。
艺术中心位置偏僻,一条马路横亘而过,往左是市中心方向,往右是无人郊区。
出了停车场,迎面撞上璀璨的晚霞。
“回家吗?” 池宁兴冲冲地说,“今天开的跑车,我们去兜风吧。”
梁行野便调转了方向。
马路蜿蜒向前,路牙边有淡紫色野花挺立,生机盎然地开着,蔓延至尽头。两旁平坦似草地,生长着不知名的红色灌木,藤条虬结缠绕其上。远处蓊郁的树林绿得层层叠叠,海潮般一望无际。
引擎声轰鸣,车子在路上极速飞驰,池宁头发被风吹得扬起,挥着双手,“啊啊啊!”
“好多人喜欢我!有三百多个!!”
“三百多个!!!”
……
梁行野笑了一路。
晚霞渐盛。
池宁喊累了,拧开瓶盖灌了半瓶水,猛地亲了口梁行野,“我们回家吧。”
不知开到了哪儿,周围一片鼠尾草花海,亮眼的蓝紫色在微风中微微荡漾。四处无人,梁行野靠边停车,摁下按键。
车顶徐徐复原,形成个封闭空间,他解开池宁安全带,“宁宁。”
池宁扭头,被梁行野眼里熟悉的欲望抓住,愣了片刻,跨坐在他大腿上,抱着他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一发不可收拾。
方向盘硌得背生疼,热度从脊椎节节攀升,池宁眼皮发烫,视线在梁行野汗湿的下巴,滚动的喉结间聚焦又游离。
他被翻了过去,眼前忽明忽暗,从玻璃上朦胧的交叠身影跳跃到路边摇曳的鼠尾草。
初夏时节,虫鸣声阵阵,不间断地嘶叫,掀起燥热难耐的氛围。
车里逐渐安静,池宁枕在梁行野臂弯,脸颊潮红,睫毛沾满了细碎珍珠粒,似乎睡着了。
梁行野低头吻他,从怀里摸烟。
滞留于路边的银白跑车静悄悄地蛰伏着,车窗忽地伸出一只手,指间夹着烟,有烟灰慢慢飘下。
晚霞像被烟灰点燃,一簇一簇燃烧起来,在天际肆意翻涌。
场景定格在滚烫、热烈的夏季,宛若幅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