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盏
“妈,我就瘦了5斤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彭争按照Kevin的方法试了几天,今早出发前在寝室量,果然比最胖时瘦了,仔细算下来是4.8斤,四舍五入就是5斤,虽然秤上的数字还是很庞大,但能有效果就证明这条路还是走对了。
也不知道老爸老妈对他有什么滤镜,游泳圈明明还挂着,偏要说瘦没了,这话再好听他也不太敢信。
老爸嘴里“啧啧”的,摇着脑袋进了厨房,后悔刚才没把超市里看好的那块五花肉买回来,再做个红烧肉给儿子补补好了。
老妈端着果盘在彭争身边转悠,彭争就捡了一个圣女果,老妈打量他半天,觉得自己儿子在学校遭了大罪,心里一阵抽痛。
午饭时,老爸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彭争拿了个小碗,把原先的米饭挖出去一半,剩下的倒回了电饭煲里。
“爸,妈,我从现在开始真的要减肥了,不,确切地说我在学校的这一个多月就已经开始了。”彭争一本正经,既是在跟父母说明也是在提醒自己。
“我教练说让我从少吃东西开始,所以以后饭菜我就只吃一点,你们也不要一做做一大桌子了,吃不完反而浪费。”
“爸,妈,这次我真不是开玩笑,我胖了这么多年,也该痩一瘦了,我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也想看看你们口中的儿子到底有多帅,”他笑起来,眼睛发亮,“所以啊,你俩帮帮我,为我鼓鼓劲儿,好吗?”
彭争从小到大很少有这样正式说话的时候,极少数的那几次都是小小的彭争不懂事,对着彭之涣义正言辞地说:“爸爸,我要喝AD钙奶你给我买!”
彭之涣哪有不应的道理。
所以当下儿子又一次提出要求,他俩都知道结局是什么,纵然有万般心疼,最终还是会说出那句“都依你。”
彭争把在学校的经历都跟爸妈说了,老爸还怕他钱不够花,当场决定下个月的零花钱给他多打一千。
吃完饭彭争帮忙洗碗,老妈在一旁摆着碗筷,她想到什么,问彭争:“孟易还没有消息吗?”
彭争擦碗的手一顿,摇摇头:“没,一直没联系我。”
老妈小声说:“这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比如那边不让他用手机什么的,总觉得不可能……”
“妈,别乱想了,”彭争说,“他想联系怎么都能找到我,国外又不是不能上网。”
当初孟易刚消失那阵子,彭争颓靡的状态老爸老妈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个特别朋友的不告而别,他们都知道这对儿子的打击有多大。
“你想减肥,也是为了他吗?”老妈问。
彭争不置可否,只是说:“当初他教我打球就是想让我减肥。”
老妈没说话,收起几个盘子后又问:“那你还打球吗?”
“打,”彭争关上水龙头,“如果有机会的话。”
回到房间,彭争拿出那个尘封的铁盒,暂时把自己抛进怀念孟易的海洋里。
他就像一个瘾君子,在每一次虫蚁噬骨时掏出珍藏已久的解药,贪婪地趴在上面吸食,可他忘了这解药不只能止这一次痛苦,还能让他陷得更深。
照片上的孟易可笑得真好看啊,弯弯的眼睛里装的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仿佛早已把远处的光明收尽了眼底,否则为什么他每次看过来,都能把自己全身的绒毛都照亮了呢?
孟易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已经和新同学打成一片?
他会篮球,可以和男孩子们玩得很好,他还会画画,所有女孩子都会在他笔下羞涩腼腆地笑,这样的男孩子到哪都会发光的吧。
彭争打开电脑,在孟易微博的评论下面又添了一条:“孟易,你过得好吗?我很想你。”
墨染的夜寂静无声。
一片漆黑的巷子里,不知道哪个醉鬼踩翻了一个空易拉罐,刺耳的声音划破夜空,仿佛某种特殊暗号,四周埋伏已久的人鱼贯而出,脚步声顿时挤满了巷子,轰隆隆得犹如万马千军滚过。
慌乱持续了很久,被追逐的人终于耗尽了力气,蜷缩在角落抱着头,瑟瑟发着抖。
他的面前犹如立着一堵城墙,高大的黑人把他围成一个半圆,除非变成蛾子,否则他再也没可能逃出去。
突然,前方的人墙破开一条缝,刺眼的白炽灯照在他脸上,他眯着眼,依稀看见灯下有个人。
看起来是个清瘦的少年,骨架比这些黑人小了一圈,他戴着棒球帽,背靠墙低着头,帽檐几乎盖住整张脸,他一条腿曲起抵在墙上,双手拄着一个棒球棍,几秒后,少年朝他看了过来。
他看着那条棒球棍,明白了接下来自己要承受什么,看这人的影子窄长瘦弱,估计不能有多大力气。
他刚刚抱起侥幸的心,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墙手里,每人都握着一根棒球棍,那一条条金属器物在月色下泛着银光,像是狼群的眼睛。
他终于开始发抖,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少年,直到少年步步走近,站在人墙的出口处。
他濒临崩溃,明明很多人的地方安静得却像只有他自己,惨白的灯光映出他惨白的脸,他浑身爬满绝望,双手胡乱摸索,想要从人墙的裂缝中逃出去。
栖息在树枝上的乌鸦突然呼啦啦飞起来,他大吼一声,挺起身扑向少年,却被三个黑人反手按在地上。
肩膀被踩上一只脚,他只能狼狈地趴着,所以没看见少年犹豫拒绝的眼神,和黑人带有胁迫意味的手势。
他只能看见少年白得发绿的球鞋朝自己走了两步,垂在鞋边的棒球棍消失在视野。
胸腔深喘,风声略耳。
巷子里又安静了。
第29章 WTF
十一假期转眼而过,彭争返校刚回到寝室,潘然就冲过来兴奋地说:“彭彭,咱们选的这健身房真不错。”
彭争:“怎么了?”
“我这次回家跟我爸妈说了健身的事,他们就问,那这放假的一周咱们不在学校,落下的时间怎么算呐?”
“然后我刚才就给孙经理打电话了,他居然说可以给咱们办延后,也就是说咱们可以多去一周了!”潘然兴奋地说。
“真的啊?”彭争之前还想过这个问题,但碍于面子没好意思提,人家本来就优惠再优惠给他办了卡,他再腆着脸问时间能不能补回来。
他脸虽然大,但没大到那种地步。
不过幸好潘然替他脸大了一回,他现在觉得浑身上下又有干劲儿了:“明天下午几节课,我等不及了现在就想去练练。”
硕哥翻了翻课表说:“明后天上周四周五的课。”
“啊!那不就是满课?”
他们的课表魔性得很,周一到周三空白的地方还肉眼可见,周四周五全天都是满课,英语这种大课不用说,新闻学和传播学这两节系主任的课他们更是八个胆子也不敢逃。
接下来的周一周二周三他们仨又很难找出统一的时间,不是硕哥有事就是潘然请假,而彭争在经历了七天假的断档后,节奏有些被打乱,没人陪的话有点懒得往健身房去。
“没办法了,等下个周末吧。”彭争看着日历说。
他原以为一周没去健身房报到Kevin会给他来几个夺命连环call,结果手机安静如鸡,连个问候短信都没有。
面对如此佛系的教练,彭争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仿佛能看到Kevin对着他的名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看你几时能想起我这个教练!”
所以在好不容易盼来的周末的一大早,他比潘然更早地收拾好了健身包,靠在门框上等他俩。
“看出来彭彭是憋坏了,”方一硕笑着说,“有点欠练。”
彭争朝他比了个中指。
潘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他最怕别人等他:“硕哥你好了没,咱们早点走,上回人贼多我都没抢到上面的柜子。”
“早完事了,”方一硕背上包,“就等你了。”
“我靠,我马上马上啊!”说着跑进浴室去拿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