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熟
下午把卧室大致收拾完,又下单了一把单人沙发,一个新的卫生间热水器。花钱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临到晚上弊端才显现出来——
租房软件提醒他交房租。
因为下定决心要独立,所以父母的钱他是不会再用了。但工资卡里的积蓄本就不多,交完三个月房租后由五位数变成四位数,放到以前只够他用一两天的。
怎么会花得这么快?
坐下来一盘算,钱简直追踪不到去处。没办法,接下来的日子就只能勒紧裤腰带,周末裴晓鸥来温居他都只点了麦当劳招待。
“要是实在缺钱可以把次卧租出去。”晓鸥建议他,“这样经济上会宽裕很多。”
付嘉却马上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不接话,晓鸥盯着他:“你不会还在盼着师兄搬回来吧。”
他盯着茶几上的麦当劳袋子:“我没有。”
“所以你已经不喜欢他了?”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移开目光,“我连做他朋友都不配了。”
自己做过那么多的错事,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哪能奢望徐书原回心转意?再说父母那里也还是一团乱麻,未来不少麻烦等着自己去应对。
裴晓鸥盯着他叹了口气:“你也不要这么说,起码在我眼里你越变越好了,师兄只是不知道而已。”
付嘉笑笑:“不聊这个了,周末我跟丁叙去爬山你去不去?”
晓鸥想了想:“去。”
这倒让付嘉很意外。
“你不怕跟丁叙在一起尴尬啊。”
“我们有什么尴尬的。”她两手一摊,“我们充其量就是试错,无论何时彼此见面还是朋友,不像你们那样。不过你还有精力爬山啊,收拾屋子就够累的。”
“丁叙说晚上请客吃饭。”
“喔。”她扑哧笑出来,“原来是有冤大头,那我更得去了。”
当晚收拾房间真累得精疲力尽。
可能是疲劳过度,也可能是之前在酒店湿着头发睡觉着了凉,总之身体上的不适迟了几天才终于发散出来。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付嘉就觉得鼻塞,穿衣服时头重脚轻,坐地铁还差点坐过了站。这样浑浑噩噩的,上午工作出了不小的纰漏。
经理把他叫到工位旁训斥,见他难得的安静,挑眉道:“不服啊?不服说话。”
“没有。”他摇摇头,一开口就嗓子痛。
一沓文件拍到他脑袋上:“清醒点,打起精神来,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吗?”
“什么。”
“失恋。”经理眼风扫来,“被人甩了。”
他说不出话,心里面哭笑不得。
何止被人甩了,比那还丢脸,自己是脱光了衣服去勾引别人,对方却丝毫不感兴趣。这个世界上恐怕找不出比自己更没有羞耻心,更没廉耻的人了吧,也许徐书原自此会瞧不起自己。
可是想也没用,做都做了,不管徐书原怎么看待这件事,他都不后悔。甚至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要这样做。
想着想着付嘉觉得头更沉了。
坐到后来,工区实在闷得慌,他用公司的聊天软件给裴晓鸥发消息:“我难受想吐,中午陪我去买个药行吗?1点钟君悦喷泉见。”
点完发送就蓦地怔神。
——发错人了。
曾经聊天最多的对话框与裴晓鸥的挨着,亮着,所以才会惯性点错。
付嘉匆匆撤回,下一秒徐书原的头像寂灭。
他看到了吗?
应该是看到了吧,否则不会下线。付嘉对着屏幕神情恍惚,心底逸出一丝难言的酸楚,再也没有心思去解释。
午休时间他没吃饭,空着肚子直接和裴晓鸥去附近买药,回来的时候已经1点半了。路过君悦前面的广场,不知怎么就停下脚步。
“看什么呢?”晓鸥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心里也在嘲笑自己,怎么还敢去想?
可还是不由自主地上前,没走几步就捕捉到台阶上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喷泉没有开,圆形大理石台肯定又冰又凉。徐书原面朝大门坐在那,静静地抽着烟,背影英气中带着一点颓。
付嘉呼吸瞬间停滞,回头对晓鸥说了句“在这里等我”就跑上去,一路跑到最后一级台阶。
脚步声很明显,饶是徐书原听力再差也注意得到。
转过头看清来人,他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目光从付嘉脸上移到手里提的药,静止了几秒没说话。
“你是在等我吗?”付嘉眼神惶急,心里又很忐忑,开口就没什么底气。
徐书原语气波澜不兴:“你在说什么。”
“我——”付嘉一噎,更退缩,“我以为你看到我的消息。早上是发错了,我本来是想发给晓鸥的。我以为,我以为你没看到。”
徐书原站了起来。
他脚上穿着黑色皮鞋,鞋面落了些烟灰,很显然已经坐了一段时间。
“我的确没看到,”他把烟掐了,冷冷地说,“就算看到也不会来。”
“那你这是……”
“抽烟。”
他那双眼睛原本睿智而深邃,此刻却冷淡中带着点嘲弄。
“你别抽这么多烟了。”付嘉喉咙干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对身体不好。”
“所以呢。”
“什么所以?”
“对身体不好所以呢。”徐书原似乎已经失去耐性,肩一松,眼神渐渐沉下来,“这是我的事,你这样多管闲事让我很困扰。”
付嘉噤了声,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跟君悦大堂出来的同事会合。
何止多管闲事,自己还自作多情,自寻烦恼,自作自受。
第44章 失去的是什么
周末去爬山,一见面晓鸥就喊“丁大头”。丁叙莫名其妙:“这又是哪冒出的外号?他才是大头吧。”指了指戴着鸭舌帽遮太阳的付嘉。
晓鸥跟付嘉相视一笑,付嘉说:“晚饭吃什么定好位置了没有,周末的米其林最抢手,晓鸥可不能饿。”
丁叙瞟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有讹我的意思呢。”
“不敢不敢。”
买水前后两分钟的工夫,出来晓鸥却不见了。
“人呢?”丁叙四处张望,“小丫头片子动不动就到处跑,跑什么啊,害人乱紧张……”
看着他的模样付嘉觉得好笑,正想开口调侃几句,却见丁叙朝某个地方挥舞起手臂。
“我刚上卫生间去了。”裴晓鸥赶回来,“遇见熟人打了声招呼。”
丁叙顺口问:“谁啊。”
晓鸥没接茬:“算了,走吧。”
“到底谁啊。”
付嘉以为与自己无关,静静地站着,却听见她无奈地答:“师兄。”
“嗯?”丁叙没反应过来,“师兄是谁。”
付嘉身体收紧,不由得看向裴晓鸥。晓鸥拉开包放矿泉水,没看他:“徐书原。他也是刚到,我问他要不要一起,他说有朋友在,不方便。”
说完往某处微抬下巴。
付嘉转首,看见一群年轻男女站在不远处,徐书原在其中格外挺拔显眼。
“有朋友啊……”丁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女朋友吧,瞧那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付嘉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走吧。”
他们两拨人走的是同一条路线,不过始终一前一后,没有交集。
付嘉起初心神不宁,走着走着才有所好转。但他体力实在是差,下山路显得尤其吃力,一路上走走停停。
回头见他又坐到大石头上休息去了,丁叙忍不住停下来揶揄:“你这样可不行啊,男人不能这么不持久。”
他捶着腿,摇头低笑:“够了啊,还有女士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