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穆白萤拍拍穆煦的肩膀,目光投向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顿午饭,宾主尽欢,陈平彻与穆白萤碰杯,他说:“我非常佩服您,身在异国他乡,打拼出如此宏伟的事业,属实是常人不可为而为之。”
“您过誉了。” 穆白萤微笑,她浅抿一口白葡萄酒,“今天欧文不在,他是公爵西装的代言人。”
“下周三前我能见到欧文先生吗?” 陈平彻问。
“应该可以,他下周二出差回来。” 穆白萤说,她看向池君韬,“听说小韬朋友多,带小煦出去交些朋友,他从小到大都不爱跟别的小朋友玩。”
“……” 穆煦不明白三十一岁的自己和【小朋友】这个词有什么关系,他试图反驳,池君韬提前一步开口,截过穆煦的话语,说:“好哦,我会的。”
穆煦低头狠狠咬一口牛排出气。
第115章 纪念碑
周二上午,鲜红的公章盖在亲笔签名上的那一刻,华金对斯宾塞集团四个子项目的注资正式敲定,接下来便是财务的工作了。
周二上午,鲜红的公章盖在亲笔签名上的那一刻,华金对斯宾塞集团四个子项目的注资正式敲定,接下来便是财务的工作了。
池君韬看向穆煦,眼中蓬勃的野心浮现。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们推动华金踏上国际舞台,踏上第一个台阶。团结世家,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命题,却通过这种诡异的联姻关系达成,中间有多少阴差阳错,又有多少苦心经营,除了穆煦、池君韬和陈平彻,无人知晓。历经两代人的努力,池琰创建华金,暨钶定下基调,权力的博弈斗争,从分裂走向融合,曾经的屠龙者变成恶龙,再被戴上枷锁成为骑士的伙伴去更广阔的领域翱翔,华金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恭喜。” 穆煦说,池君韬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冲进穆煦怀里,他的声音喜悦中透着哽咽:“今天是 2 月 26 号,这个日期我要挂在办公室里。”
穆煦同样喜不自禁,他轻轻地拍打池君韬的后背,说:“你完成了我的梦想。”
“我们的梦想。” 池君韬说,“这是第一步。”
“后面还有第二家,第三家,无数个项目和企业等着你。” 穆煦说,“斯宾塞永远是华金最坚实的后盾。”
“而华金会成为斯宾塞最真诚的合作伙伴。” 陈平彻说。
Anna 招呼大家:“终于签约了,一起合个影吧。”
池君韬恋恋不舍地与穆煦分开,他恢复了冷静自持的状态,面带微笑地站在陈平彻身旁。穆白萤与陈平彻握手,Anna 站在最右边,穆煦接过助理递来的相机拍照。
助理说:“您不进去一起拍吗?”
“不了。” 穆煦说,他将相机还给助理,“照片导出来发给我一版,谢谢。”
“好的。” 助理说。
陈平彻打电话给周部长报告这个好消息,以及同步后续一个月的谈判计划,池君韬跟过去变成三人的电话会议。
穆白萤将走向茶水间的穆煦叫住:“小煦,来。”
穆煦端着一杯热茶回到穆白萤的办公室,随手关上门,捞张椅子坐在穆白萤对面,穆白萤说:“我打算两年后退休,我和欧文一起退,欧洲总部这边交给 Anna,中国区交给你。”
“两年后?这么快。” 穆煦惊讶地说,“您有什么打算?”
“当年创立斯宾塞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恨池琰一辈子。” 穆白萤说,她的眼睛温润莹亮,目光悠远,仿若穿过二十多年的时光看向当年那个一心复仇的自己。
“但这一生太长了,我也错过了太多东西。” 穆白萤说,她看着年轻的儿子,“幸好你过得不错,身边有一位忠诚的伴侣。我一直对你要求过分严苛,总是逼迫你做到最优秀的那一个,这是我的问题。”
穆煦愣住,他放下茶杯,专注地听穆白萤讲话。
“你本应该有一个更美好的童年。” 穆白萤说,“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职责。”
“您已经尽力了。” 穆煦说,“我都理解。” 他双手捧着茶杯,沉默半晌,说,“我觉得,我们更擅长于恨一个人,而不是爱。”
“你姥姥姥爷去世的时候,我在国外。我做好了不出人头地绝不回国的打算,没有参加葬礼。” 穆白萤说,“他们因为我的关系,也没有葬在万安公墓。”
“他们是杭州人,哥哥把他们的骨灰带回了家乡,葬在老院子的竹林下。” 穆白萤说,她怔怔地望着笔筒上晃动的挂件,“我确实更擅长恨。”
穆煦站起身,绕到办公桌后方,用力地拥抱了母亲。此时此刻,他感受到母亲的苍老和瘦小,他蹲下,双手叠放在穆白萤的膝头,他说:“等您退休了,我们去老宅子里住一段时间,把舅舅们带上。”
穆白萤被【把舅舅们带上】这句话逗笑,她抹去眼角沁出的泪水,说:“老宅的钥匙在你大舅那,应该是他们把咱们带上。”
“都行。” 穆煦说,“不知道老宅能不能住下咱们一大家子人。”
“住得下。” 穆白萤说,“住不下就把旁边的院子也买下来。”
不愧是总裁的语气,穆煦说:“好,听老板的。”
穆白萤望着穆煦,依稀望见乖巧文静的小男孩,静静地坐在壁炉旁,眼瞳里是熠熠的火苗。她伸手把儿子拽起来,像小时候一样拍拍穆煦的裤子,说:“地下凉。”
“我好像从来没有对您说过,我爱您。” 穆煦说,“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即使以前我极少给您发消息,不知道怎么开启一段闲聊,我们相隔两个大洲,我一直爱您。” 穆煦说。
穆白萤的保护总是强势的,压得人喘不过来气,她选择最蛮横、最高效的方式,来势汹汹、摧枯拉朽,这是穆白萤的本性。穆煦以为他们永远不会站在同一个屋檐下,平等的交流,他没想到能等到一句真诚的道歉。
“君韬教会了我许多道理。” 穆煦说,“他对爱有着一套独特的理解。”
“去找小池吧。” 穆白萤说,她眼中仍闪烁着泪光,“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 穆煦拉开办公室的门,回头说,“有事微信联系。”
穆白萤点点头,说:“微信联系。”
池君韬走出会议室,表情沉凝,对上端着茶杯站在门口等候的穆煦的眼睛,他愣了一下,说:“你在这等多久啦?”
“十分钟。” 穆煦说,他查看池君韬的脸色,问,“聊得不好?”
“前方挑战巨大。” 池君韬说,“还需继续努力。”
“没有挑战的话,你今天就可以退休了。” 穆煦说。
池君韬揉揉脸,说:“不想了,咱们去吃饭。”
“OK。” 穆煦跟上池君韬的步伐,“想吃什么?”
“汉堡,炸鸡,披萨。” 池君韬说,“我饿得能啃一头牛。”
穆煦沉默片刻,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小肚子的。”
“……” 池君韬不由自主地捂住腹部,凶巴巴地说,“不吃了,不吃了行了吧。”
“吃吃吃,我跟你一起吃。” 穆煦轻车熟路地顺毛安抚,他搂住池君韬的肩膀,“咱们去吃海底捞,我想吃火锅。”
“哼。” 池君韬被穆煦拽着往前走,他好哄得很,不一会儿就撵上穆煦的脚步,好奇地问:“你和伯母聊什么了?”
“我妈想退休。” 穆煦说,“再干两年就退了,总部这边交给我姐,中国区交给我。”
“伯母想去哪养老?” 池君韬问。
“回国。” 穆煦说,“我姥姥和姥爷是杭州人,后来为了信息交流畅通而把公司搬到北京。本来我应该叫他们外公外婆,但来到北方就按照北方的叫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