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穆煦盯着手中的炸蘑菇,眼见着红油颤颤巍巍快要滴落,他忙咬了一口,烫得吸溜一声。
池君韬没憋住笑,他也没打算憋住,一边乐一边抽纸巾递给穆煦,他看穆煦那装逼样窝火极了,总算见到这人破功。
穆煦接过纸巾擦擦嘴,慢条斯理地吃完蘑菇,又抽一张湿巾擦干净手指,恢复了往常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池君韬挑一串炸火腿给他,以为要劝说两句,没想到话还没到嘴边,穆煦接过火腿肠咬了一口,说:“谢谢。”
池君韬看着穆煦吃东西,被逼迫的烦躁倏忽消失,晚风拂过两人的发梢,穆煦自发地越过池君韬去够塑料袋里的炸串,对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师傅说:“杨哥,来一串吗?”
第3章 睡你隔壁
晚风习习,池君韬、穆煦和司机师傅蹲在汽车旁吃完一把炸串,池君韬虚眼瞥穆煦,问:“好吃吗?”
“还可以。”挑剔的穆总裁舔去嘴唇上的红油,做出客观评价,“是道菜都比伦敦的饭好吃。”
池君韬突然有些同情穆煦,他抽一张湿巾擦去指缝中的油,说:“去你家?”
“你不回去带点行李?”穆煦说,“课本之类的。”
“……”池君韬噎住,古怪地看向穆煦,“你真是来监督我学习的?”
“你成绩不好吗?”穆煦掏出手机,查看阚梦然发给他的关于池君韬的期末成绩单,“绩点3.9,还可以。”他抿唇,加了一句,“没我好。”
忽略穆煦语气中明晃晃的得意,池君韬说:“电脑和书本我放学校了,下周一我去学校拿回来。”
“拿回我家。”穆煦强调。
池君韬无奈地重复:“拿回你家。”
穆煦满意了,靠在皮质座椅上,说:“杨哥,去书香园。”
“你住书香园?”池君韬问。
“我在书香园有个住处。”穆煦说,“离政法大学很近,方便你上课。”
池君韬无语,他对穆煦的印象变了几变,从投怀送抱的美人到忧心忡忡的老父亲,万万没想到上头那位这么操心他的学习生活,专门派来一位监护人。
书香园的房子是穆煦找穆越泽借的,大舅十分关心外甥的生活,以最快速度更换了最新的电器和起居用品。由于房间里极少住人,一百五十平、四室两卫的大平层空空荡荡,一跺脚还有回声。
大舅颇为清楚穆煦讲求精致的习惯,房间摆设虽不温馨,该有的一点儿不少,一整面衣柜的高定西装、皮鞋、领带、马甲、白衬衫,一排抽屉的机械手表、胸针、徽章,以及零散摆放的洗面奶、香水、吹风机、护手霜、修眉刀。大多是从穆煦常住的地方搬过来的存货,分门别类放在主卧的各个收纳点。
讲真的,当穆煦拉开衣橱,整整齐齐一整排吊牌都没摘的斯宾塞高定西装出现,池君韬内心是震撼的。斯宾塞西装一套少说七八万,上不封顶,这柜子里装的东西,换算成金钱,小几百万跑不了。
“华金这么有钱吗?”池君韬问。
“这不是华金的钱,这是我的。”穆煦说。
“你是华金的老板。”池君韬说,“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华金给我开的工资买不起这些。”穆煦说。
无形中又被秀了一脸的池君韬放弃沟通,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并没有什么用,他问:“我住哪?”
“隔壁。”穆煦说,“其余两个卧室改成书房,你一个我一个。”
“好的。”池君韬没有意见。
“卫生间也是,你一个我一个。”穆煦说,他掏出钱包,抽一张卡递给池君韬,“这是你的生活费,月定额三万,不够的话问我要。”
有种被包养的既视感,池君韬拿起卡片,玩味地笑了声:“这么说来,你是我的金主?”
“我不是。”穆煦认真地反驳,“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做你爹。”
池君韬:“………………”他低头研究卡片的锋利程度,能不能把面前这厮的喉咙割开。
瞥见池君韬磨后槽牙的反应,穆煦自忖以后少跟阚梦然学说话,以免池君韬哪天凶性大发半夜用枕头把自己闷死,他转移话题:“你实习的单位找好了吗?”
“没有。”池君韬说,他有着显赫的家世背景,人脉广泛的池琰会为他安排好一切,如今池琰被审查,没三五个月完不了事,肯定顾不上池君韬,他问,“你有建议吗?”
“你学法的,华金法务部空了个实习生名额。”穆煦说,“等你论文写完,准备一份简历给我。”
“……还得要简历?”池君韬问。
“做留档,面试流程也是要走的。”穆煦说,“如果你面试表现不好……”
池君韬竖起耳朵:“你就不要我了?”
“我就把你面试没过的消息印在A3纸上,贴在市政府大楼门口。”穆煦说,“全北京都知道池少面试华金法务部没过。”
“一个问题。”池君韬伸出一个手指。
穆煦看向他,池君韬说:“你出去谈生意,有被人打过吗?”
“没有。”穆煦说。
“真是可惜了。”池君韬叹气。
“这是我的微信。”穆煦打开手机,亮出二维码,“有事直接给我发消息。”
“我能有什么事找你。”池君韬一边嫌弃一边用手机扫微信。
“比如你面试没过想找个人哭一哭。”穆煦说,“我随时奉陪。”
再大的脾气面对穆煦这种提供住宿、生活费、实习岗位的好心总裁也发不出来,虽然总裁说话不好听,但他长得好看。
其实穆煦向来温和,少有今天这种火力全开的模样,他记仇,怼池君韬也是因为金水KTV时池君韬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做派,他非得把池君韬怼到无话可说摇白旗方才罢休。
池君韬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冷静,穆煦管他饭,不能冲动。
穆煦抬起手腕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
“我平时可以出去玩吗?”池君韬问。
“你是成年人。”穆煦说,“自己把控时间。”
池君韬放下心,穆煦的下一句差点把池君韬气死:“但我的习惯是,超过晚上十一点,就不要回来了,我是指,以后都别回来。”
“……我是成年人,”池君韬抗议,“为什么不能有夜生活?”
“你可以白天有。”穆煦说,“以及你在卫生间待多久我都不管你。”
“你晚上十一点前到家吗?”池君韬问。
穆煦瞄他一眼,视线里饱含【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疑惑:“这是我的房子,我想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池君韬气得要死,又不能发火,感觉自己腮帮子都气圆了一圈,他愤怒地踩着步子离开主卧,“咣当”一声关上门。
穆煦耸肩,年轻人脾气就是大。
过了约两分钟,主卧的门被推开,门缝中传出池君韬憋闷的声音:“外面三个卧室,我住哪间?”
“主卧隔壁。”穆煦说。
“主卧隔壁有两间!”池君韬说。
“右边那间。”穆煦说。
池君韬再次“咣当”一声关上门,气冲冲地踏进自己的卧室。
穆煦觉得有趣,他慢吞吞地脱掉西装外套,摘掉手表,解下领带和胸针,脱去马甲和衬衫,换上宽松的真丝家居服,走进卫生间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浴缸里的男人顶着一头雪白的泡沫,眯起眼睛舒展身体。俊秀的面容、白皙的皮肤、优美的肌肉线条,他像只凫水的天鹅,将优雅矜贵展现得淋漓尽致。可惜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没有观众,只有一面满是水汽的圆镜映出穆煦朦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