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我不是小孩子了。”池君韬说,“我自己去。”他感到羞耻,虽说口头上他经常被穆煦占便宜,但真的送他去考场,这也太奇怪了。
“好吧。”穆煦没有坚持,“考完之后别玩太疯,记得来公司上班。”
“我知道。”池君韬说,“我跟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
穆煦斜睨他,明晃晃不相信的模样。
池君韬鼓鼓腮帮子,低头吃碗里的牛肚,小声辩解:“爱信不信。”
锅里的牛油沸腾,穆煦拾起公筷往锅里下肥牛和羊肉,池君韬说:“帕萨特修好了。”
“花了多少钱修的?”穆煦问。
“万把块,我让师傅把车整个儿检查一遍。”池君韬说,“能修的都修了。”
“你打算开多久。”穆煦说。
“万一你以后要开呢。”池君韬说。
“我破产那天开。”穆煦说。
池君韬耸肩:“谁知道。”他站起身,“我去拿小料,你要什么?”
“花生碎、芝麻和辣椒面。”穆煦把碗递给他,“谢谢。”
池君韬端着两只碗走向小料台,穆煦望着池君韬的背影,三个月足以养成一个习惯,池君韬是个足够聪明的人,他知道如何讨穆煦的欢心,他也走到了除穆煦家人外离穆煦最近的距离。
他是穆煦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情人和朋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话题。穆煦的情人大多与工作无关,像李弘扬那样的情人,穆煦曾有一打名片,他们予取予求,新鲜感流失,穆煦身边只剩下李弘扬一个人。
穆煦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梦里的暨钶问什么时候放他走。
“想什么呢。”池君韬把盛满花生碎和辣椒面的小料碗放在穆煦面前,“你周末有安排吗?”
“有。”穆煦说,“你呢?”
“在家复习。”池君韬说,“你去哪?”
“朋友家。”许久没有去李弘扬那里,穆煦想着明天买什么礼物去见情人。
池君韬意识到“朋友”一词的深意,夹起一块肥牛放进碗里,低头吃东西。
两人对坐吃饭,偶尔围绕菜品的味道闲聊几句,穆煦率先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我也差不多。”池君韬说,“上个月报名的时候,我报的国资委。”
“嗯?”穆煦看向池君韬。
“国资委直管华金。”池君韬说。
穆煦表情倏忽严肃,他问:“你想要华金?”
“我爷爷退休之前,就在国资委。”池君韬说,“我只是走我爷爷的路子。”
穆煦听到池琰便觉得厌烦,他说:“随便你。”
池君韬见穆煦的反应,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又不知道该怎么和掌握的信息联系起来,他说:“你不喜欢?”
“跟我没关系。”穆煦说,“你有本事就当我的老板。”
“我努力。”池君韬当做穆煦不喜欢被他压在头上,喜滋滋地给自己加油。
穆煦想的是其他的事情,池君韬像第二个池琰,野心勃勃、意欲开疆扩土,为利益可以铲除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穆煦既厌恶又佩服这样的人,他的视线落在池君韬身上,轻笑一声,多半是嘲笑自己的天真,老虎永远是老虎,骨子里透出的贪婪残忍,不会因为所谓的朋友收起锋利的爪牙,亦不会低下头颅被驯服。
然而就是这样的不逊,让穆煦热血沸腾。
第42章 密谋
“这马上考试了,你跑出来干嘛。”曹瀚洋叼着根棒棒糖,在嘴巴里来回翻腾,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池君韬听着烦,一把抢过曹瀚洋嘴里的棒棒糖扔进垃圾桶,说:“穆煦都不管我,你管我?”
“哎呦!”池君韬这一下差点把曹瀚洋的门牙扽掉,他捂住嘴巴,没好气地说,“你多少天没泄火了,脾气这么大。”
“你闲着没事戒什么烟。”池君韬问。
“我哥非要我戒。”曹瀚洋说,“他说你不抽,也不准我抽。”
“我以前抽。”池君韬说。
“你现在咋不抽了?”曹瀚洋问。
“穆煦闻不了烟味。”池君韬说,“他娇气得很。”
曹瀚洋听池君韬说话,总能听出一股子炫耀劲儿,他问:“你到底什么事找我?”
“就,”池君韬转了下杯子,“穆煦生日快到了。”
“然后?”曹瀚洋问。
“什么礼物比较好?”池君韬问。
“他过生日跟你有啥关系。”曹瀚洋从桌上择了根牙签放进嘴里,用牙咬着,牙签尾巴一晃一晃,成功点燃池君韬暴躁的小火苗。
“你是不是太久没挨打皮痒了。”池君韬磨着后槽牙问。
曹瀚洋麻溜坐直,识趣地吐掉牙签,说:“穆总生日咱们必须要大操大办。”
“哪来的钱大操大办?”池君韬反驳。
“……你是怎么想的?”曹瀚洋问。
“订蛋糕。”池君韬说,“订个粉蓝色的,上面有个天鹅造型那种。”
“冰雪奇缘主题?”曹瀚洋稀奇地说,“穆总表面看起来挺靠谱一人,没想到内心是个小公主。”
池君韬瞬间安静,他不需要另一个人和他一同探究穆煦是个什么样的人,穆煦的另一面最好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哎你干嘛去。”曹瀚洋看着池君韬中邪一样站起身跑出包厢,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嘀咕一句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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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然。”穆煦坐在办公室里抬高声音,“梦然?”
“穆总,梦然姐去楼下寄东西了。”坐在阚梦然工位旁边的小姑娘说,“您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帮忙。”
“你……”穆煦抱着一盆苜蓿,小姑娘大抵不认识池君韬,他也不想费嘴皮子形容池君韬的相貌,于是说,“算了,我跑一趟吧,你忙你的。”
“好的。”小姑娘坐回自己的工位。
穆煦走向电梯,摁亮下楼键,等待片刻,电梯到达二十六层,他抬脚踏入轿厢,摁亮二十二层的按钮。
埋头办公的庄希听到脚步声,以及莫名耳熟的男声:“他人呢?”
“你找……穆总?”庄希抬起头,见到穆煦把一盆苜蓿放在池君韬的工位上,她说,“您找小池吗?他下午请假,说有点私事。”
“哦,没事。”穆煦说,“我来把这个给他。”他摸摸苜蓿的叶子,“你忙。”
“穆总。”庄希喊住穆煦离开的脚步,她走到穆煦身旁压低声音,“穆总,您对小池有什么计划吗?”
穆煦听到问题,心下了然庄希已经猜到了池君韬来头不小,他说:“对他要求高一些,让他试着上手一些核心工作,他的动态你随时同步梦然。”
“好的。”庄希说,“没问题。”
“他性格比较皮,你别纵容他。”穆煦不放心地多交代两句,“他不听的话,你来找我。”
听起来像告家长的架势,庄希说:“好的。”
“你忙吧,我上去了。”穆煦说。
“您慢走。”庄希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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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君韬踢一脚路边的石子儿,杵在路边望着车来车往。他想起穆煦办公桌上的笔筒旁挂着的粉色编织兔子钥匙扣,钥匙扣的画风和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严重不符,穆煦却十分喜欢,偶尔拨弄一下,听铃铛“当啷”一声,严肃的表情便放松些许。
过生日就该送礼物,贵重与否无所谓,主要表现心意。池君韬暗忖,穆煦什么都不缺,取悦他实在是地狱级难度。
电话在此时响起,池君韬接起手机:“喂?”
“你去哪儿了?”穆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