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穆总怎么说?”曹瀚洋好奇地问。
“他特无所谓地问我,所以呢。”提到这个池君韬就来气,他噌一下坐起来,差点把曹瀚洋装冬枣的盆顶翻,“所以呢,他问我所以呢,他妈的。”
“他骗了我!”池君韬抬高嗓门,什么面子里子都不维持了,他满心想着找个人倾吐怒气,“他个骗子,说什么周部长要我来照顾你,结果是找我寻仇的,我就睡他隔壁,他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想着怎么弄死我!”
“你这不活蹦乱跳的嘛。”曹瀚洋说,“可见穆总也没有很想弄死你。”
“我爷爷把他爸爸气死了。”池君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肯定恨死我。”他屈起双腿,将脑袋埋进膝盖中央,“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他面前说我爷爷对我多好多好。”
池君韬难过极了,双手抱住脑袋,不知穆煦该怎样想他,大概是深切地恨着他且不齿与他交朋友,他的每一句亲近池琰的话都是在穆煦心口插刀。想到这里,池君韬双手绞紧,心脏如纠缠的手指般拧成一团,闷疼难受,上不来气。
曹瀚洋尴尬地拾起一颗枣递给他:“……这枣可甜了。”
“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池君韬问。
“……没有。”曹瀚洋咬一口枣,说,“我说你这阵子怎么奇奇怪怪的,原来是谈恋爱了,跟谁谈啊?”
“……”池君韬倒吸一口气,险些气得倒仰过去,他怎么就选了曹瀚洋当朋友,曹瀚洋定是曹家仅存的一名珍贵智障。
“弯腰,重心向前。”穆煦指导李弘扬滑雪姿势,他说,“就算倒也要往前倒,后脑勺着地非常危险。”
“好的。”李弘扬认真跟着穆煦的指令学习,他问,“这条雪道怎么没有人?”
“我包下了这条雪道,我不喜欢和别人共用雪道。”穆煦说,“也省的别人撞到你。”
李弘扬弯弯眼睛:“谢谢。”
“你先滑下去,我在你后面。”穆煦叮嘱道,“一定要往前倒。”
李弘扬心中升起暖意,他撑一下雪杖滑下山头,穆煦赶忙跟上去。
一开始李弘扬不熟练地调整姿势和重心,摇摇晃晃看起来快要摔倒的样子,穆煦紧随其后生怕出岔子。滑行一段时间掌握技巧的李弘扬动作稳当了些,穆煦松了口气,滑到雪道另一侧享受风的速度。
到达雪道底部,穆煦牵起李弘扬的手去坐缆车,他说:“感觉怎么样?”
“爽。”李弘扬的脸被风吹得泛红,他说,“你经常滑雪?”
“我大学的时候爱玩极限运动。”穆煦说,“滑雪、潜水、跳伞之类的。”
“真好。”李弘扬说,“有机会我也想试试。”
“会有机会的。”穆煦说。
缆车将两人送上雪道顶端,穆煦突然开口:“我遇到的事情比较麻烦,所以,”他停顿一下,摸摸李弘扬的脸,“后面一段时间我就不联系你了。”
“一段时间是多久?”李弘扬问,“两个月、半年?你之前有过三个月没有联系我,我可以等。”
“我不知道多久。”穆煦说,“可能要出国。”
“还回来吗?”李弘扬问。
“不一定。”穆煦说,“你就当我再也不联系你了吧。”
李弘扬低头不说话,穆煦问:“再滑一圈吗?”
“嗯。”李弘扬说,“我以为我们能一辈子这样。”
“运气好的话,你能遇到爱情。”穆煦说,“运气不好才会遇到我。”
“你就是我的爱情。”李弘扬说,“我运气太好了,真的。”他环顾四周,茫茫的雪山、空旷的雪道、烈烈的风声,他倾身抱住穆煦,“我就是太胆小了,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
穆煦环住他的腰,说:“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我要哭了,你别看。”李弘扬将下巴靠在穆煦的肩上,他压着声音啜泣,指尖轻轻将穆煦鬓角的头发理顺,动作依然温柔,“事情过去后,你来找我,就当这些没发生过。”
穆煦沉默着,将李弘扬抱紧了些,浅褐色的眼珠映着晴朗的天光,看向蓝白交界的天际线。
“我喜欢穆煦。”池君韬抓住曹瀚洋的衣领,“听懂没,我喜欢穆煦。”
“你疯了?”曹瀚洋惊讶地下巴着地,“玩玩无所谓,你喜欢一个男人?”
“这他妈是我能控制的吗?”池君韬说,“我要是能选,我至于在这跟你抱怨?”
“问题是你不能……”曹瀚洋挠挠头,“虽然上头承认了国际婚姻,算是半个默许,但你注定要进体制,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知道。”池君韬说,“你除了怪我,能不能想想别的点子。”
“哪个对你来说最重要,事业还是爱情?”曹瀚洋问。
“我爷爷选择了事业,破坏了我的爱情。”池君韬说,“真是天道好轮回。”
第54章 东山之虎
“这是三百万。”穆煦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李弘扬,“密码是123321,你随时可以去开你想开的餐馆。”
“我不要。”李弘扬推拒,“我有钱。”
“拿着吧。”穆煦强行将银行卡塞进李弘扬的口袋,“写这么久的企划案,不实施挺可惜的。”
李弘扬垂下眼睛:“我会开店的,但不是用你的钱。”他不容拒绝地将银行卡放进穆煦手心,“我比你大九岁,不用你资助。”
“你这是什么逻辑。”穆煦挣不开李弘扬的手,无奈地笑,“你比我大就比我有钱吗?”
“小煦,你不欠我的。”李弘扬说,“也没必要补偿我。”
穆煦不说话了,他收起银行卡,李弘扬说:“事情过去之后,回来找我。”
“嗯。”穆煦应道。
元旦假期匆匆过去,新年的第一个工作日,穆煦踏进办公室,阚梦然为他倒上滚烫的红茶。
“广州之行怎么样?”阚梦然问。
“临时有事,没去成。”穆煦说,“你的假期怎么样?”
“睡了两天,跟我妈大吵一架,气得流浪街头一天。”阚梦然说。
穆煦问:“为什么吵架?”
“老一套,我妈催我找对象。”阚梦然说,“找个鬼啊找。”
穆煦说:“你是单身主义者?”
“差不多。”阚梦然说,“我这周搬出去,自己住清静些。”她把文件夹递给穆煦,“这是上午需要签字的文件,以及你记得给蜜橙的王总去个电话。”
“好的,知道了。”穆煦一秒进入工作模式,他拾起笔,思考片刻,叫住往门外走的阚梦然,“梦然,帮我留意一下君韬到岗了没。”
“你早上没跟他一起来?”阚梦然问。
“没有。”穆煦说。
“那我问问庄姐。”阚梦然说,她随手关上门,纳闷地坐回工位,暗想这俩人是不是吵架了。
“谢谢庄姐。”池君韬向庄希请过假,收起手机走回客厅,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池佑,“哥,爷爷呢?”
“一大早出去了。”池佑说,“老爷子腿脚忒利索,说是找几个老朋友叙叙旧,我一转身他就不见了。”
“叙旧?”池君韬皱眉,“你怎么连个八十岁的老头都看不住。”
“哎哎,爷爷训我就算了,你怎么也训我。”池佑说,“这老头除了我管,还有谁管,我一天天的容易吗。”
“前两年爷爷让你找个对象,你找得怎么样了?”池君韬问。
“我上哪找去。”池佑说,“人嫌弃我要啥没啥,还带一八十岁怪脾气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