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我干了一年多的娱记,我不甘心。”邵峙行说,“因为你的庇护,我再次成为一名调查记者。”
“以后的路,周部长会庇护你。”穆煦说,“不甘心又如何,对比我家人的安危,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真的微不足道吗?”邵峙行问,“微不足道的话,你为什么离开悠闲自在的伦敦,隐姓埋名回国?”
穆煦被问得心中泛起恼怒,他有一名优秀至极的下属,这也代表了他要忍受下属的敏锐和直言不讳,他说:“我不想反击。”
“为什么?”邵峙行问。
“因为我不想把过去的一切展示给陌生人看。”穆煦说,“我认输了,你明白吗?我爸爸打不过池琰,我也打不过。”他的语气极其冷静,内容却颓丧,他耸肩,“无论如何,上面不可能允许外国财阀的儿子坐在这个位置上。”
“比起被辞退,”穆煦说,“我更偏好主动离职。”
听罢穆煦的解释,邵峙行冷静了些,他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我去提离职。”穆煦说,“流程走完估计一周,然后我就回伦敦。”
“……”邵峙行怔愣半晌,塌下肩膀,叹了口气,“好吧。”他情绪低落地将电脑抱进怀里,“谢谢你给我一份工作,谢谢。”
“不用谢,本就是各取所需。”穆煦说,“你会成为一名伟大的调查记者。”
邵峙行恹恹地点头,趿拉着步子走出办公室,阚梦然站在门口,眉头紧皱,她踩着高跟鞋踏进办公室,问:“你要辞职?”
“……是的。”穆煦说,“怎么?”
“斯宾塞在国内有分公司吗?”阚梦然问。
“应该有。”穆煦不确定地说,“但业绩不太好。”
“那我周一和你一起提离职。”阚梦然说。
“央企稳定且待遇好,你为什么离职?”穆煦问。
“你不干我也不干了。”阚梦然说。
穆煦愣住,说:“你不要耍性子。”
“谁耍性子。”阚梦然表现得比穆煦更冷静,她伸手拿过穆煦左手边的茶杯,走到饮水机旁注满热水,端给穆煦,“三年前我进入华金做行政助理,你那时候还没有秘书,如今你是总裁,我是你的秘书,你是我遇到的脾气最好的老板。”她捞一把椅子坐在穆煦对面,“后面换一个新老板,我不确定能不能忍受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不如赶紧辞职换下家。”
穆煦沉吟片刻,说:“如果你执意离职,我可以为你写一封斯宾塞中国区的推荐信。”
阚梦然弯弯眼睛:“等我进了斯宾塞,说不定咱们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合作。”
“预祝你前程似锦。”穆煦说,“推荐信我周末写。”
“好的。”阚梦然笑嘻嘻地说,“周一我帮你收拾东西。”
穆煦环顾四周,说:“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您这确实干净。”阚梦然说,“啥也没有。”
“……”穆煦从阚梦然平直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揶揄,他双手搭在键盘上,说,“我要继续写交接文档了。”
阚梦然站起身,朝穆煦挥挥手:“有事叫我。”
穆煦点头,看着阚梦然走出办公室,门关上,他一人呆坐着看窗外的天光一点一点暗下去。偌大的办公室,过分安静,穆煦拨弄一下笔筒旁的粉色毛线兔,兔子碰了碰翻糖天鹅,两个小动物挤挤挨挨,亲密无间的模样。
“你为难他干什么?!”池君韬头一次跟池琰着急上火,“穆煦什么都没做,他对我很好。”
“如果不是他,你用得着出去住?”池琰说,他不明白池君韬激动的情绪从何而来,“如果不是他,哪里传出的包养谣言?”
“谣言不是他传出去的。”池君韬说,“他什么都没做。”
“问题就是他什么都没做。”池琰说,“如果他对你好,为什么不澄清?”
“我又不是吸血虫。”池君韬气急败坏地说,他跟池琰讲不出个所以然,转身走到玄关处,弯腰换鞋。
“干什么去?”池琰问。
“出去消气。”池君韬说,他系上鞋带,推门离开。
池佑小声说:“这次君韬气性不小。”
“小孩子脾气。”池琰说,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阳台拿起喷壶,透过玻璃看楼下。
池君韬走出单元门,拉开路虎的车门坐进驾驶室,打一把方向驶出小区。他漫无目的地开车,无处可去,驶上环路转了几圈,开到曹瀚洋楼下,砰砰砰地敲门。
“又咋了?”曹瀚洋打开门,“我等会儿有事。”
“什么事?”池君韬问。
“约会。”曹瀚洋说,“我昨晚喝酒认识了一个辣妹。”
“你忘了你上次差点被泼汽油的事了?”池君韬说,“我跟我爷爷吵架了。”
“……那可是池琰。”曹瀚洋侧身让开通道,“你跟他吵吵啥?”
“他要搞穆煦。”池君韬越过曹瀚洋,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啊。”曹瀚洋说,“这不很正常嘛。”
第56章 和我结婚
“哪里正常了。”池君韬瞪眼,“穆煦做错什么了要被欺负?”
“……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曹瀚洋坐到池君韬对面,指指茶几上的葡萄,“尝尝,刚洗的。”
“不吃,你赶紧说话。”池君韬烦透了曹瀚洋一到关键时候就磨磨唧唧卖关子的行为。
“穆总偷偷摸摸搞你家,在你爷爷眼里是大忌。”曹瀚洋揪一串葡萄,慢腾腾地擦掉葡萄表皮的水,“池家的地位和名声是你爷爷的命根子,谁动都得掉层皮。”
“他对我挺好的。”池君韬说。
“穆总对你是挺好,不打不骂捧手心生怕你摔了,却任由你被包养的传言响彻北京城。”曹瀚洋说,“他不恨你,他恨的是池这个姓。”他将葡萄放进嘴巴,“你觉得呢。”
池君韬沉默,他不是想不明白,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穆煦恨他。
这个事实像一柄剑贯穿池君韬胸口,将他的骄傲切成碎片,他从未想过他的家庭背景将成为通往爱情的一道闸门,而他喜欢的人因为这件事回应他的概率几乎为零。
曹瀚洋见池君韬不说话,便知道好友早想明白了,来这一趟也只是想从他的口中听到开解的话,他笑着说:“别怂啊池少,穆总不是想搞垮你爷爷吗,你跟他结婚,他和你爷爷不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哪有相互为难的。”
池君韬看向曹瀚洋,眼瞳微亮,曹瀚洋心里咯噔一下:“你别当真啊,我开玩笑的。”
“我觉得你讲得对。”池君韬说。
曹瀚洋连连摆手:“我撤回。”
“穆煦的妈妈是欧洲财团的总裁,无论他有没有渗透国内的意思,他必须辞职。”池君韬自顾自地说,“这时候离开国内,他就是输给我爷爷了,但他没办法,不得不认输。”
“如果我提出和他结婚,他不会不同意。”池君韬说,“他那样高傲的人,无法忍受失败。”池君韬是池琰看重的继承人,池琰指望池君韬带领池家重返权力巅峰,池君韬和同性结婚不止断了池君韬的政途,更断了池琰的念想。以穆煦的敏锐,不可能放弃如此有效的反击策略。
“等等,你认真的?”曹瀚洋表情严肃,“婚姻不是游戏,尤其你在体制内,轻易的结婚离婚都关系着你的未来。”
“只要结了,就不可能离。”池君韬说,他放松身体,伸手摘取一颗葡萄,悠哉悠哉地剥皮,“看样子我得尽快开始选请柬样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