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人所难
翁施臊死了,缩起两条腿往宋尧怀里钻:“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大学思修毛概都是满绩呢!”
宋尧笑出了声:“把你牛逼的,话都让你说完了。”
翁施嗅着宋尧身上的味道,心头甜滋滋的,双手环住宋尧的腰:“还好你没有答应我。”
“要是我真和你分手了,你打算怎么办?”宋尧问。
翁施略微思考,小声说:“那我就回警官宿舍住了。”
宋尧磨了磨牙:“没了?不打算挽回一下我?”
翁施又想了想,恹恹地摇了摇头。
像他这么怂包的人,如果宋科长真的答应和他分手了,他铁定就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翁施越想越后怕,浑身一个激灵,在宋尧怀里一个劲儿摇头:“不行不行,实在是太残忍了,你千万不能答应我!不能和我分手的!”
“哎哟小祖宗,别晃了,”宋尧连忙用下巴抵住翁施乱晃的脑门,“脑瓜子成拨浪鼓了。”
翁施仰起头,认真地说:“宋老师,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的,我和你说分手,你就要包容我、理解我,不能真的和我分手。”
宋尧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弄乐了,故意逗他说:“你成天无理取闹,我还得无底线地包容你啊?”
“那你比我还无理取闹呢,我也经常包容你呀!”翁施气鼓鼓地胀着脸,如数家珍,“你睡觉踢被子、上完厕所总不关灯、把脚翘在桌子上、看完书不放回书架、煎蛋难吃、爱睡懒觉、洗完头不吹干……”
宋尧听不下去了,连忙捂着他的嘴,恼羞成怒道:“靠!闭嘴!”
翁施一双圆眼睛弯弯,笑得像只偷吃糖果的小耗子。
宋尧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把你能耐的。”
窗外,阳光洒落进办公室,院子里的香樟树已经长出了早春新鲜的嫩叶。翁施全身上下暖烘烘的,没由来的惬意舒适,他仰头在宋尧下巴上亲了一口,轻声细语地说:“宋老师,我不想和你分手,其实我每天都很害怕,担心你不喜欢我,不是最喜欢我,我不想强人所难。”
“小傻逼一个,”宋尧把他抱得更紧,长舒了一口气,“这么傻。”
中午,宋尧和翁施去机场送萧衍。
翁施在车上唉声叹气、坐立不安,屁股底下就和长了跳蚤似的。
宋尧忍不住发笑:“干嘛?”
翁施愁眉苦脸地说:“我不想和弟弟绝交。”
不管怎么说,是他误会了弟弟的话,害得弟弟白挨了一顿揍,还以那么屈辱的方式被揍了。
他哀怨地看着宋科长:“宋老师,都怪你,弟弟都是成年人了,你怎么还揍他屁股呢,太伤自尊了,你揍他的脸多好呀。”
“……”宋尧汗颜,“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翁施皱了皱鼻子,觉得特别愧对萧衍,恰好路边有一家烤兔店,招牌上写着“香飘十里,不好吃赔十万,没吃过老王烤兔就相当于没来过新阳”,店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停车停车,”翁施解开安全带,“我下去给弟弟买个兔子送行吧!不吃老王烤兔就相当于没来过新阳呢,我不能让弟弟来一趟新阳,丢了贞操又丢了尊严,却什么都没得到呀!”
宋尧看了眼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低头看了眼表:“时间不太够。”
“你先去机场,我在这儿排着,能赶上就赶过去,赶不上的话,”翁施拉开车门,“你就替我和弟弟说声我永远想念他!”
翁施和一只兔子似的蹿了下车,宋尧无奈地笑了笑,先行驱车前往机场了。
萧衍没什么行李,就一个双肩包,连托运都不用。
“证件呢?”宋尧问。
萧衍双手插兜,一脸成年人的冷酷:“口袋里。”
“行了,”宋尧一抬下巴,“进去吧。”
萧衍说:“不着急,再过半小时进安检也来得及。”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焦急地望着机场入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
十八岁男孩的感情炽热又直接,连怎么隐藏情绪都不会。
宋尧当然知道他在等谁,轻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萧衍肩膀:“别巴巴等着了,他不会来的。”
萧衍抿着唇,半晌才说:“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
宋尧耸了耸肩膀:“我就是知道。”
萧衍垂眸盯着自己的鞋面,睫毛遮住眼底的失望:“他说他喜欢你。”
宋尧淡淡道:“他喜欢的不是我。”
“那他喜欢谁?”萧衍立即问。
“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宋尧替他理了理外套领子,叮嘱道,“不是要考新阳大学吗?名牌大学,不是那么好考的,等你考上了,自个儿去问他。”
萧衍抬头盯着他哥,宋尧被他盯得不自在:“干嘛?”
“你个老狗逼,怎么还会说人话呢?”萧衍说。
“滚你大爷,”宋尧笑骂了一句,“赶紧去吧,对了,翁施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他永远怀念你。”
萧衍撇撇嘴:“没诚意,那他自个儿不来。”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小旋风似的冲了过来,险些一头栽到萧衍怀里,宋尧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悠着点儿,跑什么!”
翁施气喘吁吁地说:“总算赶、赶上了……”
萧衍刚才还抱怨翁施不来送他,这会儿人来了,他又板着脸:“你来干嘛?绝交了,滚!”
翁施激动地握住萧衍的手:“我不和你绝交,我每周都会给你打电话的!”
萧衍不自然地别开脸:“哼,谁要你打电话。”
宋尧笑着摇了摇头,见翁施两手空空:“你的送别礼物呢?”
翁施摸了摸鼻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萧衍接过纸,展开一看,是一份血压报告,姓名翁施,检测时间三十分钟前,低压85,高压120。
“……”萧衍无语了,“你给我这个干嘛?”
翁施清了清嗓子:“那个……礼物在背面。”
萧衍翻过来一看,纸张背面写着一首诗——《赠弟弟》。
“弟弟乘机将欲行,忽闻地上踏歌声。蓝天白云高万丈,不及小翁送我情。
新阳朝阳浥轻尘,马路灰灰柳色新。劝弟更尽一杯酒,西出机场无故人。
千里蓝天白日曛,北风吹来又吹去。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弟。”
翁施坐出租车赶来的路上,把毕生的文学素养全用上了,激情创作了这首送别诗。
萧衍淡定地看完,对宋尧说:“你媳妇儿有病。”
宋尧接过纸一看,没忍住笑了:“确实。”
翁施急了:“多好的七言诗啊,你——”
“走了。”萧衍背上包,转身离开,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刷证件进入安检口的前一秒,萧衍再次回头环视一圈机场,还是没有他想见的人。
翁施叹了一口气:“弟弟是在等卓科长吧。”
“也许吧。”宋尧说,“对了,你的烤兔子呢,怎么量血压去了?”
翁施臊眉耷眼的:“别提了,唉。”
老王烤兔压根儿还没开业,那附近有一家老年公寓,义工在烤兔店门前摆了个摊儿,给大爷大妈们免费量血压。翁施排了半个多小时队才发现不对劲,不但烤兔子没了,还失去了一个弟弟。
“弟弟肯定无语死了,再也不想理我了。”翁施惆怅,又展开那张纸看了看,“不过我的诗写得不错呀,弟弟好歹是个高中生,能看出我的深情吧?”
他在车上嘀咕个不停,宋尧边打方向盘边说:“你这诗是不错,一点儿看不出来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