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人所难
“记得?”翁施眨了眨眼。
“我们干的不是什么幕后工作,我们是真正和受害者直接对话的人,即使当下受到种种限制无法还原真相,”宋尧看着翁施,认真地说,“但每当技术往前发展一步、理论研究往前走一步,我们就要把这些案子翻出来,重新和受害者做一次对话。”
翁施当时心口一热,那一刻宋尧的语气和表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宋老师,”翁施又问,“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宋尧又恢复了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耸了耸肩说:“抽烟喝酒躺床上玩手机呗。”
翁施皱了皱鼻子,骗人,宋科长是骗人的。
明明把那么多材料都装进背包了。
翁施暗暗发誓,他不能让宋科长一个人记得,他要和宋科长一起记得。
和受害者对话的过程一定是艰难、漫长又孤独的,他也想跑的快一点,追上宋科长的步子。
毕业那天,他在警徽下郑重起誓,毕生维护宪法和法律的尊严,坚决和违法犯罪作斗争,捍卫公平与正义,成为人民的一把利剑,铲除不公和邪恶。
宋科长已经成为了这样的利剑,他也要更加努力了。
王明哲的有声小说播放到了高潮。
【杀神紧紧搂住了慕容晶儿的腰,大掌在腰间揉捏,眼中闪过一丝邪魅,声音十分低沉:“哦,你这个该死的Omega,小嘴甜美的让我欲罢不能,你是喝了什么蜜药吗?”偌大的房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嗯嗯啊啊。】
——我紧紧搂住宋科长的腰:“哦,你这个该死的宋科长,小嘴甜美的让我欲罢不能,你又偷喝了我的蜂蜜对吧?”
翁施忽然耳尖一红。
“哲哥,你看的是什么小说啊?”
王明哲说:“叫《有言在先》,还有个前传,叫《装B宝典》。你感兴趣啊?我发你。”
翁施接收了王明哲发来的资源,翻了几页,总忍不住代入他自己和宋科长,实在是怪羞人的。
这小说看的面红眼热,但他又实在想往下看,于是翁施灵机一动,用编辑软件打开这本小说,把所有的“慕容晶儿”替换成了偶像尚楚的名字。
为了不让自己代入感太强,翁施想了想,市局里大家都知道刑侦一队的白艾泽和刑侦二队的尚楚是死对头,于是他又把所有的“杀神”替换成了白艾泽的名字。
很好,这下心静了。
下定决心要争取留用名额,翁施踌躇满志地进了市局,又鬼鬼祟祟地扒着刑侦队玻璃偷窥。
尚队长今天也不在。
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柏拉图式的追星长跑,与尚队长迈入相亲相爱的殿堂。
“哎!你!”
翁施正踮着脚靠着玻璃兀自怅惘,听见有人在喊他。
“就你,宋尧手底下那个!”
翁施回头一看,吴副部长顶着稀疏的三根毛,正在召唤他。
“吴副好。”翁施说。
“谢局正和省里的领导开会呢,茶叶刚好用完了,你赶紧去买点回来。”老吴使唤道。
翁施心里嘀咕,怎么天天都要人买茶叶呢?吴副部长是拿茶叶搓脑门吗,怪不得消耗这么大。
见他没有立刻回话,老吴板着脸数落:“你这人怎么这么呆呢?我这是给你表现机会你懂不懂?”
翁施最瞧不上他这种占新人便宜、倚老卖老的可恶行径,但再一想,他的留用申请必须经过政治部这关。
肖义宁说得对,只要是职场就有上下级,吴副部长是他现在不能得罪的。
“好的吴副,”翁施立正挺胸,“我现在就去买。”
为了留用,不得不咬着牙忍辱负重了。
老吴很满意,挥挥手说:“快去,别耽误了正事儿。”
第15章 怎么可能呢
翁施跑着去超市买茶叶,货架上十几的、几十的、几百的、甚至上千的,什么价位都有。
他对这个没研究,不晓得该买什么价位的合适,心里一点儿数没有。
这区的售货员是个三十出头的板寸哥,凑上来殷勤地问:“小帅哥,我瞅你挺徘徊啊,你买这玩意儿送sei啊?大哥帮你掂量掂量呗!”
由于王明哲的影响,翁施一听见东北话就倍感亲切,于是他喜出望外道:“那太好了,我送领导的。”
“送领导啊!好办呐!”板寸哥一拍胸脯,滔滔不绝道,“咱们大中华啊,好大一个家,要说啥是好茶,那就是绿茶、白茶、黄茶、青茶、红茶、黑茶。哥先和你唠唠这黑茶,黑茶特别啊,特别就特别在他发酵用的不是茶叶自个儿的酶……”
板寸哥胸有成竹、如数家珍的模样令翁施彻底折服了,但翁施赶着回去上班,只好打断说:“您是行家,那麻烦您帮我挑一罐吧。”
“送领导最重要是档次,”板寸哥热情地询问,“哦对了,你的预算是?”
买这玩意儿不能报销,这钱花出去相当于打水漂。
但为了留用,只能豁出去了。
翁施咬咬牙、狠狠心:“预算是我月薪的二十分之一。”
板寸哥双眼一亮,这小子这么干脆,想必不缺钱;这附近不远处就是个CBD,里边都是精英白领,月薪怎么也有个三两万,二十分之一也不少了,一两千呢,他抽成百分之三十,刚开张就白赚好几百。
他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下一秒就瞅见翁施咬着后槽牙、攥着俩拳头,表情十分复杂,既有蹲坑三十分钟却拉不出屎的憋屈,又有路边等了半小时却打不到车的苦闷,还有种被人把脑袋按马桶里的痛苦。
“一百块。”翁施忍辱负重。
板寸哥嘴角抽搐两下,冷漠地说:“哦。”
东北男人的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一捧沙,都不用风吹,给个预算就散了。
结账的时候,板寸哥问:“你是对面公安局的吧?”
翁施惊讶:“你怎么知道?”
板寸哥笑而不语。
一百多块钱就这么砸出去了,翁施顾不上心痛,往老吴办公室送了茶叶,拔腿就跑回了物证科工作。
宋尧刚到办公室没多会儿,见翁施气喘吁吁满头汗:“门卫说你早到了,刚跑哪儿去了?”
翁施不敢说他给领导买茶叶的事儿,支吾了一下:“去训练场跑了两圈。”
行政的小丽恰好过来敲了敲门:“宋科长,马上九月要开始第四季度晨练打卡了啊。顺便通报批评你们部门,上季度咱局里号召大伙儿打卡晨练,你们物证科打卡排名倒数第一。”
“操!”宋尧很不服气,“上季度我们物证科就我一人,我和别人几十人的部门怎么比?”
“我这是计算人均晨练时长,”小丽抱着个平板电脑翻数据,“再说了,论单人时长你也不达标啊。你也就第一天早来了十分钟,被猫撵着跑了半圈,之后就再没打过卡,你不倒一谁倒一?”
翁施肩膀不住耸动,憋着笑没敢说话。
在几个新人面前遭遇这样的奇耻大辱,宋尧觉得十分丢面儿,当下愤愤然一拍桌:“丽啊,你可别睁眼说瞎话。”
小丽说:“难道你不是只打了一次卡?”
宋尧同时开口:“谁说我是被猫撵了?”
翁施抿着嘴乐,宋科长真是幼稚。
原来他压根儿不是计较在局里排第几名,输给人可以,但不能输给一只猫。
宋尧八卦地问:“白艾泽和尚楚那俩逼玩意儿排第几?”
听见偶像的名字,翁施耳朵立即高高竖起。
“宋科长,你和我读高中时候的Alpha同桌一模一样。”小丽边翻数据边说。
翁施点头表示赞同,小丽铁定是在夸宋科长年轻。
宋科长的样貌比实际年龄显小不少,他也时常觉得宋科长身上有一种少年人才有的潇洒和随性。
小丽接着说:“我那同桌是个学渣,成天就爱打听学霸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