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爱河
“咳咳……嘶,”
于知倦扒开额前被水浸湿后耷拉在眼前的碎发,此时罪魁祸首米辰早已不见了踪迹,面前只留下了一趟慌乱的脚印。
他早该想到米辰的本职工作是个演员,刚刚的焦急不安和担忧无助恐怕都是她临时演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
于知倦看着从池底捞起来的晶石手串蹙起了眉头,宋惕情为了走黑红路线故意四处树敌,行为疯癫他可以理解,但米辰怎么会突然光明正大地把他往水池里撞去?难不成这是她抽到的私人任务?
就算是为了完成任务,再加上那么一点私人恩怨,这做法也还是太疯狂了……
于知倦拖着沥满了水后变得其重无比的衣服翻上了岸,他全身湿透,裙褶处更是已经凝出了冰霜,泡在温水里时还不觉得,一上岸便立刻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四面八方的风贯穿而来,透过他皮肤上湿漉漉的水雾要把人给吹透。
于知倦脱掉了外面那件因为浸了水而变得又冰又重、失去了保暖效果的外套,滴滴答答地漏了一趟落地成冰的水珠。
落地窗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啦声,可任由于知倦如何拉拽都纹丝不动,显然是已经被米辰从里面反锁。
“……”
于知倦闭了闭眼。
他现在的心情糟糕透顶。
林邪的那件外套被于知倦捋顺后包缠在了右手拳头上,他朝着落地玻璃门的左下角蓄了蓄力,一拳又狠又快地捶了上去。
玻璃门剧烈地震动了数下,连带着庭院内的洋牡丹都开始颤栗,抖落了一地雪碎。
然而玻璃面上却完好无损,仿佛于知倦刚刚那一拳只是轻飘飘的一挠。
没有包裹衣服的另一只手摸上了玻璃门,锋利的冷意霎然传递,于知倦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玻璃窗被人更换过。
怀恩岛开始下雪以来,室内外温差巨大,节目组担心嘉宾们着凉生病一直都将屋内的暖气开到了最大,以至于这些窗户玻璃就算是从外面摸也能摸出来温度,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冰凉刺骨。
而且他有自信能捶碎普通的家用玻璃,一个Alpha蓄足了力气的一拳居然连条裂缝都砸不出来,说明别墅内的门窗都被换上了加厚玻璃。
于知倦知道这番大动作绝不可能只是朝自己来的,比起要把他锁在外面,这些加厚门窗更像是为了防止谁从屋内逃出去。
可这不是个旅游生活类的休闲综艺吗?
而且现在对于于知倦而言最大的问题是寒冷。
如果所有人现在都还在几层楼之上的天台上玩雪,他就是喊破嗓子恐怕也得不到回应,风沙般的簌簌大雪会将声音全部吞没。
加上于知倦本来就穿得少,又被池水浸泡过一遍,发尾已经被冷风吹出了稀碎的冰晶,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条硬邦邦的冰棍。
“节目组,你们能看见吗?这算拍摄事故吗?”
于知倦不抱希望地拍了拍一旁的摄像机,他拂开机身上的积雪后才发现本该闪烁黄光的按钮早已静如死灰,看来早就被米辰动过手脚。
雪下得越来越大,在于知倦睫毛上堆成一簇簇水粼粼的霜。
看来他命里和雪八字不合。
父母为了争夺他这个哥哥的抚养权而大打出手的那一晚在下雪,被Loki一家人砸到耳鸣失明的那一天在下雪,就连他掩埋自己的身份代替于知义重入泥沼的那一晚也是在下雪。
“啊啾——”
于知倦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双手已经冷得发紫,认真思忖过后他决定暂且先泡回那一池温泉里去,总比在岸上被冻成冰雕要好。
因为加厚玻璃的缘故,庭院里的声响半分也传不进温暖如春的别墅内。
宋惕情信誓旦旦地声称于知倦一直好好地在厨房里整理餐具,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被这么个Omega给堵在厕所里教训了一顿,传出去丢人。
林邪看他目光躲躲闪闪,满脸心虚,又看他手里拎着两只湿透了的拖鞋,想到他此前嚣张地提出过要让于知倦给他擦鞋,心里隐约已经有了考量。
“那米辰呢?”
“米辰?”
宋惕情茫然地瞪着眼睛,
“米辰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不是最喜欢黏着你吗?怎么,今天没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你,你不习惯了?”
“我记得你早上说过想要于老师帮你擦鞋?”
林邪淡淡抬眼,宋惕情上次被他一眼睛瞪得泄气后就总是对他怵得慌,现在又被这样阴沉莫测的目光盯着时心里难免又犯嘀咕。
“我不是说了是在开玩笑么,你们非得抓着这点不放是吧?”
“宋老师,你的玩笑话很容易被我当真的。”
林邪居高临下地按了按宋惕情的肩膀,硬底拖鞋径直从宋惕情光秃秃的脚背上碾过,留下道道发红的痕迹。
“喂……!哎呦……!”
宋惕情疼得直咂嘴,当场发飙,
“林邪你有病是不是?你这是霸凌!镜头可是全部都给你记录下来了!你怎么敢踩我的啊?!”
“你大可以去跟导演组告状,”
林邪朝着宋惕情的脚趾重重碾下,
“拍摄结束后也可以向你的粉丝卖惨,找营销号写我的黑稿,或者给我发律师函找我要赔偿费,我等着你。”
“你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破钱,仗着你粉丝多!嘶……快把你的脚给我拿开!”
“我就是有钱有势,还讨人喜欢,你能怎么样?”
“你不要脸!”
宋惕情疼得胀红了脸,哀嚎个不停。
崔珠美等一行人被他的惨叫声吸引过来时林邪已经不见了踪迹,楼梯上只剩下抱着脚坐在地上的宋惕情不停地骂骂咧咧。
林邪一路找遍了厨房会客厅和厕所,又返楼上去敲于知倦的房门,然而整座别墅却安静得可怕,并且空无一人。
直到他发现通往庭院的落地窗前还有少许未干涸的水迹。
林邪心里一沉,抬手擦去落地窗上的雾气,果真看见烟雾缭绕的泳池内泡着一个人。
玻璃窗被咔啦一声用力拽开,开窗的瞬间屋外的风声和冷意便如同被压抑到极端突然爆发的山洪般呼啸而入,吹得林邪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于知……义!”
林邪看到一旁摆放的那架摄像机时赶忙改口,他并未注意到那台机器早已被人关掉了电源线路。
于知倦此时正靠在泳池边缘,尽可能将身体都泡入温暖的泉水中,而暴露在外的头顶和肩头早已堆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花,像一尾濒死的莲。
“……冷。”
于知倦沉沉地抬起眼,冰天雪地之中四处都是刺目的白,湿漉的睫羽又将他的视线阻挡,他其实什么也没看清,只是嗅到了来者怀里熟悉的岩兰草香。
“林邪……我冷……”
“我带你回去。”
林邪将他从水中捞了起来,自己的外套早前披给了于知倦,现在那件冬衣已经变成了一条被冻得梆硬的布条,他此刻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衫,再没能脱给于知倦先做保暖用的衣服。
好在泳池离屋内就十来步的距离,林邪捂着于知倦的额头将他抱回了别墅内,然而已经被冻透了的于知倦并不能立刻感知到周遭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