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渊来
陈婕探身看到女士钱包那金灿灿的铭牌,立刻摇头:“绝对不会!prada(普拉达),全新,价格在1300左右。我装手机都怕把它撑坏了。”
李瓒:“钱包里有个手机大小的凹痕。”
陈婕耸肩:“显然比我大方。”
季成岭不服气的问:“你怎么确定死者遭遇抢劫?也可能是凶手扔掉钱包。”
李瓒:“如果是凶手他不会在细心取走里面任何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后,还粗心地把钱包扔到垃圾桶下。而且死者太阳穴处有擦伤,巷道里发现的血迹距离地面高度大概是1.5米,排除抛尸滴落血迹的可能——排查5天前夜晚8点到凌晨2点九巷、十巷的监控摄像,应该能找到另一个指纹的主人。”
王珰珰:“好。”
陈婕悄悄移到老曾身后问:“既然确定死者和凶手都住在六联村,监控摄像也找到5个嫌疑人,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找个抢劫的?”
“因为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老曾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说:“也许抢劫的正好看见死者。也许5个嫌疑人都不是凶手。也许我们猜测错误,死者和凶手都不住在六联村。也许是抢劫的既抢了钱,又杀了人——刑侦案件,尤其是命案,你既要追求最高效率,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微末的线索。”
“哇塞!”陈婕后知后觉:“就那么点线索,那么短的时间,李队就总结出那么完整的信息。”
“……这也太牛了吧。”
她好像稍微有点明白上届走的时候说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老曾笑笑:“干活吧。”
————
陈婕:“李队,您昨天给经侦那边送礼了吧。”
昨天下午,李瓒在会议结束后就提着一个大礼袋盒拐进隔壁经侦的大门,出来时,手里的礼盒袋就没了。
李瓒抬头看她:“你猜一下我想干什么?”
“不太好吧……”陈婕假意推辞,两秒后迅速转八卦脸:“是不是提前送人情让人家帮忙破案?”
李瓒从旁抽出一本java课程设计,卷成卷:“洞察秋毫,火眼金睛,不给点奖励显得我太抠门。”
陈婕立正挺背,大义凛然:“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
“说。”
“您昨天那礼袋盒大红色,右上角印一个黄色故宫图案。正好我爸是老烟枪,所以我知道那个图案是中华烟的标志。另外,礼袋盒盒底凸出,烟的重量不会压塌礼盒,除非里面还装了酒!烟酒成对、儿女双全、双喜临门,老大您看我捧得怎么样?”
“天桥底下必须给你留位置。”
“水平一般,做人低调。”陈婕谦虚:“所以您是给经侦拉生意?烟酒造假?”
刑侦和经侦隶属刑警部门,前者处理刑事侦查工作,后者处理重大经济犯罪工作,譬如特大烟酒造假案。
李瓒打了个响指:“聪明。”
没等陈婕高兴起来,李瓒就把桌前的资料全推给她:“不要辜负爸爸对你殷切的期望,今天全看完,晚上给报告。加油,我太看好你了。”
陈婕:“……”
这还是个人吗?
砰——!
刑侦办公室的门被踹开,季成岭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后面是慢吞吞的王珰珰和老曾,三个齐齐站在李瓒面前,眼睛底下硕大的黑眼圈是通宵的勋章。
季成岭:“我们排查对比了监控里出现的五个可疑人员,结果都跟命案没关系。”
老曾:“确认死者的身份了。”
闻言,众人的注意力全转移到老曾那儿。
“两天前,有人来警局报案,称她妹妹已经失踪两天。失踪女子名字叫肖华,24岁,身高1米62,体重45公斤,她是金源广场一家夜店夜场的员工。金源广场和六联村相距一条大马路,所以六联村很多租客都在广场工作。”老曾将一张笔录递给李瓒:“肖华就住在六联村11巷一栋农民楼顶层,是公司租下来的员工宿舍。”
李瓒:“对比过dna了?”
“结果出来,确认是同一个人。”
笔录上有肖华的一寸免冠照片,相貌清丽,眼神清澈,而旁边的尸检照片则是浮肿腐烂的头颅。对比鲜明惨烈,令人唏嘘。
王珰珰有气无力的说:“5天前夜晚8点到凌晨2点钟的监控摄像看完了,找到抢劫的嫌疑人。大概在11点左右,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路过10巷,把死者的钱包抢走后,倒出里面值钱的东西,然后扔垃圾桶。没扔进去,掉下面了。”
“对了。肖华没有出现在监控里,她应该是走没有监控的小巷道回11巷的宿舍。”
李瓒抓起外套套上,说:“现在出发调查肖华的人际关系,重点调查她的男女关系。我去案发现场和死者的宿舍,陈婕和总局的宝贝青苗子去死者工作场所调查。老曾继续找抢劫过肖华的嫌疑人,王珰珰——”
“啊?”
“你继续。”
王珰珰头一歪,趴下睡着了。
李瓒雷厉风行,速度太快,吩咐完就不见人影,脚底依旧跟踩滑轮似的飞快。
‘总局的宝贝青苗子’季成岭满肚子气,李瓒三言两语总能点燃他的沸点,但每次又跑得飞快,让他爆不起来还得把硝烟往肚子里咽。
就……更气了!
*
11巷7栋,死者肖华居住的农民楼。
7栋楼道狭窄,没有安装监控和电子防盗铁门,任何人都可以进楼,安全系数很低。但是多以三室两厅的样式整套出租,一般由公司改成员工宿舍或多人合租,所以跟踪杀人碎尸难度高,可以排除。
李瓒走进一家馄饨店,坐下说:“大碗玉米肉馅馄饨,不加香菜不加葱。”
店面里就老板娘一个人,她回了句:“您稍等。”
然后就进后厨去忙活。
馄饨店对面就是7栋,此时楼道口走下来两个人。走前头是个女的,大概四十来岁,红毛衣黑色阔腿裤,身高约1米5。
一个男人从她身后的楼道里走出来,停在街边,头顶暖阳逆着光,长什么样子看不清。但是个子很高,穿黑色立领工装外套,拉链拉到顶,下身同色长裤和球鞋。
肩宽腿长,标准身材。
就外表而言,不像是会在城中村出没的人。
他们交谈了几句,然后朝这边走来。
煮好的馄饨端上来,李瓒抽出纸巾擦筷子,注意到那女的走路姿势古怪僵硬,像小腿绑了助行器支架。
他们进店,挑了靠门的桌子,坐在李瓒的对面,从他这角度侧脸能看见中年女人的脸和陌生男人的背影。
江蘅说:“老板,大碗玉米肉馅馄饨,多加香菜多加葱。”
异类。
李瓒一口吞下馄饨,眼角余光留意到对面那人的手搁在桌边,袖口挽到手肘,冷白皮,和大多数黄种人不同。
手指微蜷,修长分明,腕骨突出,线条流畅,腕间戴一根陈旧的护身符红绳,符没了就剩根红绳。
搁那冷白皮的手腕间,挺扎眼。
老板娘老早就在收银台瞅见他进门,一听赶紧应声:“行嘞。我们还有自制的免费酸笋,帅哥您看要吗?”
“来点。”
“您稍等。”
老板娘进后厨,中年女人当即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说:“江先生口味挺重,不像广省人。”
“在北方待过几年。”江蘅简单解释,然后直截了当:“林嫂,我时间不多,赶着后天的飞机。要是没问题,我们就把这事定了。”
林嫂:“我当然没问题,但是我得联系卖家,卖家他舍不得,他得想想。我就尽量帮您劝,啊,帮您压价。”
江蘅一边调酱醋一边问:“给个确定点的时间。”
林嫂犹豫。
江蘅不着急,用筷子慢条斯理地搅拌酱醋:“拖拉没诚意就算了。”
“别——”林嫂怕他这条大鱼真跑了就再也找不到冤大头,赶紧保证:“明天!我保证明天,您就能跟卖家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