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的胜利
傅见微和薄耘四目相对,傅见微刚勉强挤出来的故作轻松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神色不可置信。
薄耘有好几次逃避开对方的目光,可是又忍不住看了回去。
厨房里寂静了很久很久。
……
傅见微坐在沙发上,薄耘靠在对面的展示柜上;一个低着头,一个望着对面的人。
半晌,薄耘开口,慢慢地将自己这段时间所有查到的东西都告诉他。
傅见微听他说完,还是沉默,沉默了又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低声说:“我需要静一静。”
“嗯。”薄耘说,“你继续住这儿,我出去住段时间,你有事打电话给我。但你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傅见微抬头看向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你可能确实现在不太想面对我。我猜你会自己跑出去住,没必要。”薄耘的声音很温柔,“我回岐官山去住,借口咱俩吵架了。一方面,给你留出静静的空间,另一方面,我看能不能找出些证据或别的东西来……这件事,我会尽力争取你和你爸爸应得的公道。”
“可是,薄……他是你爸。”傅见微说。
薄耘长长地叹了声气,目光落到茶几上,许久,低低地说:“是啊。所以我更生气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愤怒,只有失望和沉重。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是英雄,哪怕是很平凡的英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很伟大的创举,但只要是一个好人,哪怕是很平庸地生活着,甚至是拮据地、艰难地生活着,只要他是正直的、慈爱的,就都是孩子的英雄。
可他的父亲是杀人犯、强|奸犯,还在事后千方百计地毁灭证据,逃避责罚。
薄耘感觉很羞耻,“与有耻焉”。其实,他也想静一静。
半晌,薄耘说:“那我走了……你先别管这事儿,霍坤那边我去处理。”
傅见微问:“你要和他说吗?”
“我不知道,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薄耘从没这么棘手过,“他有权利知道真相,在这件事里,他和你是一样的受害者,我告诉你,就也应该告诉他。但是……我再想一下吧。宝宝,你——还信我吗?”
傅见微看着他:“信。”
“那你就暂且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还和以前一样,该上班上班,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吗?”薄耘问。
“……嗯。”
……
薄耘联系霍坤,说想探望霍蓓蓓。
霍坤没有拒绝。抛开是情敌这一点,薄总确实是他家的恩人。出来混,讲恩义,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除了偶尔会情难自控地犹豫是否绿掉对方。
薄耘很体贴地主动提出在霍蓓蓓去医院定期检查时见面,不去家里打扰。
霍坤当然希望如此,他有强烈的领地意识,不喜欢外人去自己家,哪怕那是从傅老师……不,或者该说是薄耘手上租的房子。
可事情超出了两人的意料。当薄耘出现在霍蓓蓓视野中的那一瞬,霍蓓蓓就“发疯”了,发作得非常厉害,甚至抓伤了霍坤的脸。
霍坤紧紧地抱住她,任由她抓挠咬踹,只求她不伤害到她自己。
薄耘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确实和那谁有点儿挂相,但说穿了,霍坤不也跟那谁挂相吗?
不过,经过这一幕,他越发确定了,霍蓓蓓的心结不在于车祸,而在于薄首阳。
霍坤隐约察觉出了不对劲,但一时顾不上,只冲薄耘吼道:“出去!你快出去!”
薄耘回过神来,忙出去了。
医生很快赶了过来,实在没法子口头安抚住,只能给霍蓓蓓打镇定剂。
她昏昏睡去,才暂时完事儿。
薄耘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宣传海报发呆,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霍坤的声音:“找个地方聊聊。”
他转头,站起身,和只比自己稍矮一点的霍坤对视:“……走。”
他俩没走多远,就在住院部花园的亭子里。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很少有人来这儿。
薄耘坐在石凳上,霍坤靠着柱子,两人都不知从何说起,都已经有了各自的一定的觉悟。
他们只是看着彼此。
过了会儿,薄耘先开了口:“你傅老师之前给我看了照片,说了些事情。”
霍坤依旧看着他,神色晦暗。
薄耘打开了他带来的小型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放到石桌上,指尖抵在上面,推到霍坤那边。
霍坤没动。亭子不大,距离很近,他垂眸便能看清楚那张照片。照片上是(疑似)小时候的薄耘在洗那部万恶的车。
刚刚只是猜疑,而这一刻,霍坤确定了。
他自己都觉得很神奇,他居然很平静,至少在行为上很平静,他甚至依旧没有动。
“这部车,是我爸的。”薄耘说。
霍坤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薄耘从包里拿出另外的物件:“抱歉,我擅自检测了我和你的DNA对比。没有意外的话,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很震惊。我爸是比较封建大家长思想,但他一直表现得很爱我妈,从小到大,我从没听说过他有桃色绯闻。我认识很多有钱有势的人,我爸在他们当中算是一股清流,我一直很为此自豪。”
薄耘看着检测报告,忽然笑了一声,但这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他皱起眉头,看向霍坤,“我犹豫过是否告诉你,最后觉得,还是说吧。”
霍坤终于开口了。他质疑地、防备地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薄耘缓缓道:“我会全资负责你母亲所有的养疗费用,在全世界范围请更权威、顶尖的专家为她治疗。她可以去海外休养,彻底换一个环境,或许对治愈她有助益。你和姥姥、姥爷都可以过去陪伴她,你们此后全部的生活所需都由我负担。如果你想留在国内,我依旧会全力支持、扶持你。”
霍坤冷笑起来:“想赶我们走,帮你爸把这事遮下去?”
“你误会了。我会揭露这些事,并要求我母亲和他离婚。”
薄耘看着他的眼睛,说,“对你家的安排,纯属我个人出于同情和身为他儿子的愧疚所为。那不是我的错,我当时很小,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但谁让我倒霉是他儿子……你当我伪善也好,什么都好,我没奢望你会认这个哥。我对你来说,只是强|奸犯的儿子,我没法儿为自己辩脱,也不打算这么做。你可以迁怒到我身上,但不要让愤怒影响你的理智和选择,你快成年了,姥姥姥爷年纪很大了,你的家应该由你去担负了,你走的每一步,都要是成熟的。”
作者有话说:
霍坤:你话好多。搞不好傅老师是1。
薄总:?
霍坤回头看了眼傅老师的身板:算了,大概率不是。
傅老师:?
第68章
◎傅见微轻声叫他:“薄总。”◎
霍坤沉默了一阵, 冷道:“所以你说来说去,还是想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要的是他去坐牢呢?”
薄耘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却没看他, 而是双臂撑着扶栏, 望着池塘里的蜻蜓点水,淡淡地说:“如果可以, 我亲手送他伏法。但我们没有证据,你最多在舆论上搞一下他, 可你不会愿意将妈妈的伤痛暴露在大众目光下,引来媒体无孔不入的纠缠。”
霍坤盯着他:“你是他的儿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
薄耘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很平静地说:“你爱信不信,我没法儿给你自证这点。”
霍坤微微皱眉, 有点疑惑。
直觉让他相信面前这个人,可是他不能理解:“……你不护短?”
“我护短,不护恶意犯罪者。”薄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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