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开炮
“嘿!”他放下来大大地喝了一声:“一餐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聚少成多嘛。”
我失笑,就你还敢跟我这上课。
他挥挥手:“……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啊,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我直眨巴眼,纳闷地说:“你好像刚才,卖得是我的东西吧?”
对方僵直了一下,跟着两眼一眯,得,那神情又出来了。
我警惕得:“怎么意思?”
王炮笑:“咱俩谁跟谁啊。”
谄媚。堪比霾天里陡然射出的太阳。
不过我爱听。
潜台词,意犹未尽。
想起刚认识这家伙的时候,他可不就是这么一连宾馆里的洗漱小包装和一次性拖鞋都毫不放过的主嘛?
他也不是第一天这么爱占便宜了。
话说回来,他不是这么爱占小便宜,也不会捡到我这么大的便宜啊。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所以我打从心底里珍惜着一切一成不变保留原状的东西。
王炮和以前一样,完全没什么变化的性格,好像那些标榜着恒久品质且永远不换包装的国货老牌一样,让人感到无端信赖。
趁他不注意,我把剩下的药材,全扔进了垃圾桶。
我没想到自己这结论下得委实太早。
天气开始转凉的时候,小哲出院了。
王炮头几天就跟我支吾着商量,能不能把他接到家里来照顾,被我矢口否决。
也就用了一句话,“这是你家吗?”
王炮喉结一动,下面的话就乖乖地坐自动扶梯咽了下去。
我一个人磨着腮帮子想,这他妈真过了。
已经不止是照顾儿子了,这么发展下去,他王炮等于是给自己找了一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懒得说话,眼皮也不知道怎得,忽然得了疟疾是的,看见他就失焦一样上下左右地打摆子。
我也知道这招对王炮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毫无建设性。那嘴大白牙非要固执地在瞳孔里扎下根来,照后镜里偶尔窥视的打量,一旦目光接触,就开始左顾右盼五指并用地使劲挠下巴。
我有次实在忍不住,皱眉说:“你丫下巴壳上长脚气了?”
他一点不耽误,立刻嬉笑颜开地:“那一定是你什么时候给我踹的。”
唉,我心里叹口气,这小子仅存的那点智商都抹在嘴上了。
话头一抻出来,抽丝剥茧地,还要绕回原地。
王炮理直气壮语重心长:“我在这吃在这住,房间是我收拾的,饭菜是我准备的,床我铺的,地我扫的,连马桶都是我刷的,这怎么不是我家?”
真不拿自个当外人。
我说:“我请个菲佣,比你干得好。”
他立刻没话了。
哼,我心想,偶尔干过的事要也能拿来邀功,那国家领导人个个都是植树能手了。
过了一会儿,王炮憋红了脸,不服气地喷出一句来。
“那我比菲佣还黑呢。”
“……”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这人的骄傲太容易被满足了,我叹为观止。
“是不是你家,我说了算。”我淡淡地说:“那小子有父有母,轮得到你操心吗?再说了,至不济他还有学校宿舍呢。”
王炮沉默了一会儿说:“他爸妈前几年离婚了,这孩子挺可怜的……”
我猛地想起,小哲博客上提到过的,他高一那年的家庭风暴。没仔细看,大概有个印象,好像是他生父另有其人的事忽然曝光,整个家庭就此分崩离析。
“……他不想去学校,一直想弃学,要不是我老拦着劝着,国家又多一名失学儿童。”
“是青年吧。”
我忍不住纠正。难怪,他对王炮有这么强烈的感情投射,敢情王炮不光擅长菲佣,还兼职神父。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俩挺像的。”
王炮冷不丁的结束语,象是平地里一声炸雷。
我心里一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背影。
过了很久,才漠然地说:“哪儿像?”
他想了想,忽然失笑:“哪儿都挺像的。性格,脾气,找菜那架势,都傲得跟拉登是的……”
我哈了一声,“跟一个瘸子像,也挺不容易的。”
王炮转过身来瞪眼:“……还有说起话来那刻薄劲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