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行驶
女生应变能力过人,就这么几秒钟已经顺好了思路,对答如流。
老师没有为难的意思,问的问题也都是展示中提到的模糊部分,答不上来也不会追问。
但是非常不好糊弄,季思年观察了一下,就是说不会不了解没研究明白也不能糊弄他。
“好,非常好。我们继续吧,第二组?”老师调了调麦克风。
季思年从椅子上站起来,三个倒霉组员不知道是谁立马鼓起掌来。
经开学之初的你爹一役,班上同学或多或少都认识他,此时一带头便掀起了如雷掌声。
“我靠……”季思年途径讲台时甚至感觉到老师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他硬着头皮把PPT点开,将立麦向上抬了抬,轻咳一声:“大家好,我是二组的季思年。”
话断在半截,他盯着教室最后一排靠门坐着的人,后背因为紧张而竖起来的汗毛此时都在舞蹈。
谢航面前摆了个电脑,拖着下巴看着他。
手边还放了个咖啡杯,不过季思年知道里面是豆浆,谢航从来不喝咖啡,喝完就心悸。
他什么时候来的?
“这是……”他把视线收回来,脑子里转成一团浆糊,努力在浆糊里提取有效信息,“社区平面图。”
有了谢航这个观众,季思年莫名就不紧张了。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这节课做pre的?
“从图中可以看到,标红区域为社区公共空间。”季思年用余光看着他,在心里飞速过了遍稿,对着PPT讲起来。
这个课堂展示做得还算顺利,他甚至抽空和老师进行了几个眼神互动。
“好,报告做得很全面。我有一个小问题啊。”老师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
这几个字不管什么时候听都让人后脑勺发麻,季思年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你们的几个提议有完成的先后顺序吗?”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划个时间管理四象限?”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差点把人绕晕了。他飞速翻回提议页,对着每一条笼统地概括了一下。
钟涛的金口玉言,要说得铿锵有力一点,显得非常自信且不容置喙。
“嗯,不错,有几条提议是相冲突的,回去完善的时候可以按照四象限进行时间上的调整。”老师点点头,“不错,继续吧。”
季思年瞥了眼最后一排的人,谢航对着他笑了笑。
下场的时候又是一波掌声,以钟涛为首的几个人鼓得最热烈。
坐下的时候手心里的汗刚落下去,他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了不少消息。
主要都来自寝室群里的三机位多角度连拍,各种表情不重样。
季思年:“你们仨不去做星探?”
几个人坐在旁边低着头笑。
第三组开始了演讲,季思年点开谢航的聊天框:“你怎么来了?”
谢航:“来听居委会预备役做汇报。”
这几个字也不知道戳中哪根弦,季思年没忍住笑了半天。
课间铃声一打他就拎着包坐到了谢航旁边,瞥了眼他的电脑屏幕,是看不懂哪门课的实验报告。
“我没跟你说今天做汇报吧。”他从包里扒拉几下翻出来还没吃完的面包,咬了一口。
谢航推了一杯热豆浆过来:“你在备忘录里都写着,昨天在食堂我看见了。”
后门进进出出个不停,有上厕所的接水的透风的还有逃下半节课的,季思年接过豆浆,对着过路的点头示意就没停下来过。
钟涛从身边掠过,曾宇从身边掠过,学委从身边……
只有白宇辉掠过的时候和他们打了个非常严肃的招呼。
季思年喝了口豆浆,想着什么时候跟他说一声,倒也不用这么像在做间谍。
他其实不在意被身边的人知道,他还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第二节 课继续剩下几组的课堂展示,季思年坐在最后一排划水,看着谢航在键盘上打字,手指跳跃着很赏心悦目。
一起上课就是好啊,还可以偷偷搞小动作。
谢航那四季常冰的手在冬天变得极其不友好,季思年每次都要抓着捂半节课才能暖和起来。
进了期末月,复习就要开始回归课本了,由于老师们都拖到最后一节课才划重点,他只能捧着书泛读,碰到看上去重要的才背一背。
十二月唯一值得让人期待的就是圣诞节,学校秉持不过洋节的原则,没怎么官方宣传,但好歹是期末月难得的节日,没几天又连着元旦,学生间的过节氛围还算浓郁。
钟涛甚至准备买棵圣诞树放宿舍里,后来鉴于连行李箱都没地方放只好作罢。
学霸的多样性在期末体现得淋漓尽致,就仅仅是宿舍四个人就有截然不同的复习方法。
曾宇万年驻扎在宿舍里,但效率奇高,季思年都怀疑他在床铺上装了铁栅栏,不到时间不能上去。
钟涛奔赴在图书馆抢座一线,白宇辉每天去和女朋友一起去自习室。
季思年是集大成者,汇总了这三种模式,谢航在的时候就和他一起,不在的时候就自己去图书馆。
越到月底谢航不在的时候就越多了。
谢航会告诉他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回来的路上经过了蛋糕店还会问他要不要吃小蛋糕,但是也仅限于这些。
季思年没有问过他去了哪里,也许是去找沈荣,也许是处理谢成那边的事,也许是自己跑医院。
随便吧,他每天背书复习看文献实在是太累了,没有精力次次都问“你去哪了”。
跟谢航在一起是个很分裂的体验,能见到摸到听到的时候,再多叹气和疲惫都会消失,在一起的每一分愉快和轻松都是真实的,可一旦分开,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卷土重来。
细细想其实学习上的压力也并不大,但季思年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他知道他们的感情走到了岌岌可危的那个千钧一发的发根处。
再紧一点就会断,想回也回不去。
十二月中旬期末考试时间表就出炉了,季思年要考的几科里最早的一门就在元旦回来当天。
他想把跨年空出来,就只能提前赶紧背。
老师画的重点非常宽泛,一本如此还可以接受,但五六本书都是这样就让人头痛欲裂。
平安夜收到谢航的消息叫他出来吃饭时,季思年才发现他们两个已经有两天没有发过消息了。
而他居然全无感觉。
他对着手机,心里一阵阵发凉。
出问题了季思年。
图书馆连楼梯间都有人坐着小马扎背书,他拿着手机跑到二楼的室外小平台上,拨了谢航的电话。
电话半天才被接通,没等谢航说话,他立刻说:“你在哪?”
谢航没搞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回答:“操场。”
“哪个操场?我去找你。”
谢航愣了愣,才说:“南操场,我在……上体育课。”
季思年一下子没了声音。
他很久没有看过谢航的课表了,或者说他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盘算过他们的共同闲余时间了。
“你上课吧,我过去跑几圈,这学期校园跑还剩一点。”他声音有些低。
挂电话时才发现他一直站在风口,拿着手机的手冻得通红。
他把敞着怀的羽绒服拉好,对着台阶愣了一会儿,还翻出来谢航的课表看了看,才走回图书馆的位置上整理书包。
他习惯把手套放在包里,以免路上要临时开共享单车,但今天他半天都没有翻到,才想起来昨天从食堂回来以后把手套拿出去了。
现在距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从图书馆走到南操场时间绰绰有余。
可他还是想骑车去,他很想见到谢航。
季思年揉了揉木掉的耳朵,把羽绒服帽子扣上脑袋。
刚骑了两步,冷风还没灌进来,扔在车筐里的手机又振动起来。
他骂了一声,用冻僵的手捏了车闸靠边停,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哆哆嗦嗦地接起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