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行驶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正式表白只有短短九个字,可是季思年还是很应景地吸了吸鼻子。
他走到谢航面前,慢慢抱住他。
这样的氛围里或许应该接一个吻,但是季思年只想抱着他。
谢航原本想送给他的是他那片空荡了十九年的夜空,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全部美好,虽然孤独寂寥,却旷达渺远。
不过从此之后不会再冷清孤寂了。
他垂眼看着那条银河,忽然想到在他们最初在一起时,在安大小花园的路灯下,也是这样抱着,他问谢航,“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已经有些忘却当时的心理活动,也不太记得那时的所思所想。
不过在这一刻,或者说最近一个月来,他感受到了坚定不移的被选择和热切爱意。
他太喜欢这种感觉。这片盛大的烟花里,不仅仅有他,也有谢航。
许久后,他才问道:“这是环幕投影吗?”
谢航揽着他的肩膀去看那个被遗忘的小草垛机器人:“不完全是。其实只能投出来四面影像,还好这屋子是棱角分明的正方体。”
季思年仔细去看,从发现几面墙的墙缝处的影像有些错位。
“天花板和地板是单独投出来的,很简单。”谢航在他耳边轻声说,“这其实……是我的大挑项目,我拿回来改造了一下。等到哪天我真的能做出环幕投影的时候,再拿来给你看。”
季思年转头去吻他的嘴角。
没等谢航加深这个吻,他先退开一些,指着小机器人继续问道:“它是个遥控汽车吗?”
“不是。”谢航笑了笑,“它可以自己跟着目标定位走。”
季思年终于恍然大悟,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藏在毛肚底下的吊坠。
“你以后可以遛它出去玩。”谢航说。
季思年心潮起伏地看着那枚吊坠,最后才挤出一句话:“你的大挑项目是……机器宠物狗吗?”
吊坠上的狗头突然就变得合理很多。
“倒不是。”谢航简单操作了一下宠物草垛上的按钮,四面墙上的烟花秀和上下两面的银河先后消失。
季思年这才有回到现实的实感,顿时一阵脚趾蜷缩:“等等等等,那帮鬼是不是都在外面呢?”
“啊,是。”谢航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看他这个坦然的样子,季思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质问,但仔细想想,他觉得尴尬与他俩在里面做什么无关,就算是在海底捞唱生日歌他也会同样尴尬。
想通这一点,季思年拉住他继续问道:“他们都……都是特意等我来的?”
“嗯。”谢航才反应过来,解释了一句,“尹博说的是要给你过生日,监控都关掉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思年有些急,“我不是怕他们知道,我就是……”
“我知道。”谢航把草垛下的机器人拎出来,掸着上面的草,“本来他们今天不上班的,我花钱雇他们来给我打工,来的都是自愿的。”
“哦。”也许是金钱的要素让捧场关系变成了雇佣关系,季思年听着居然没有那么尴尬了,“打工?打什么工,一会儿还有大合唱环节吗?”
谢航蹲在地上扭头看着他,没忍住笑了起来:“你没发现四面都装了幕布吗?网栏是镂空的,没办法投影。”
这还真没有发现,网栏外是通向下一个屋子的走廊,黑漆漆关着灯,确实看不出还挂着幕布。
饱胀的满足要满溢出来一样,季思年平复不下来这份心绪,走过去蹲在谢航面前,看着他收拾那个小型投影仪。
细长的手指动作很利索,观赏性极高。
谢航把东西收到一个很像摄影包的专业背包里,牵住他的手:“走吧。”
推开长廊尽头的小门,鬼屋外面的光就明亮许多,王老板和那些形态各异的小弟都挤在沙发上玩手机,见到他们出来,七嘴八舌地扯着嗓子喊道:“生日快乐!”
季思年死死攥着谢航的手腕,他感觉自己几乎要对世界上所有社死场面免疫了。
走在后面的谢航低下头,温热气息扑在颈侧,他在他耳边笑着说:“生日快乐,我很爱你。”
第73章 包容
谢航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季思年触电一样转头看着他,神情都有些恍惚,只能听见连成片的“生日快乐”在往耳朵里灌。
这目光过于炽热,以至于尹博在旁边咳嗽了好几声,但季思年一瞬间有些无法接收到其他消息,仍然紧紧盯着他。
谢航不得不手动把他的头扳正,对着不远处的王老板及一群鬼,在他耳畔小声说:“冷静一下。”
贴在他手掌下的皮肤传来阵阵热意,季思年有些口干舌燥。
在大部分爱情故事里,十几岁说出口的爱意总是赤诚热烈却前途渺茫,仿佛这份爱只是一些乌托邦产物,很轻易就会在现实因素的作用下溃不成军,比如毕业和异地。
季思年曾经也收到过这样的告白,他尊重每一份爱,爱意能维持多久都是后话,起码在话说出口时是真挚又珍贵的,这种真挚已经是难得。
但是他知道谢航不一样。
这个字太贵重了,尤其是对于谢航来说。
并不是在给予承诺,也不是在讨人欢心,只是在述说一份最纯粹的心意。
心里像被人倒进了一罐猛摇后的草莓气泡水,甜泡泡快要把他从地面托举起来了。
尹博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又歪着头问谢航:“你把他揍傻了?”
“走了。”季思年囫囵系上外套,敷衍地和那一群人打完招呼,拉着谢航就要走。
“这就走啊?”尹博在后面喊。
季思年顾不上回头:“改天再请你!”
他火急火燎地往回赶,一路上都没来得及跟谢航说上几句话,看上去像是要急着回去打一架。
他一边出电梯一边在谢航口袋里乱摸,翻出钥匙打开门后再把谢航拽进来,动作一气呵成。
门口那块地毯再次绊倒了他,季思年脚下不稳,推着谢航趔趄了几步,一直把他推到了靠着鞋柜才停下。
两个人挨得很近,季思年看着他的鼻尖,这才想起来问:“你妈……”
谢航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从兜里拿出手机:“我跟谢舟说一声,让她看着点。”
季思年赶紧按住他的手:“别了吧,是不是有点太尴尬了。”
“是吗?”谢航针对这个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打开了聊天框,“还是说一声吧。”
季思年没再说其他的,一心一意要上床的脑子里终于钻出来了一丝其他想法。
谢航算得上是双商都很高的那一类人了,但他对于一些事情的情绪感知总是不到位,例如谢航知道要制造怎样的浪漫可以打动人,但是在自己说出“惊喜被我猜了出来与你想瞒着我并不冲突”这个辩证命题的时候,他似乎表现出了刚刚想通的神情。
季思年本来以为这压根都不算是要通过学习来理解的问题,我准备了一个惊喜,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要假装一下吧。
谢航实在是个矛盾集合体,矛盾的产生总该有个根源,他无可避免联想到了谢航那些不太美妙的过去。
他有些心疼,这一点从粉泡泡里冒头的情绪立刻彻底消灭了理智。
早上沈荣的突然出现给了季思年太大的心理阴影,他这一次不仅锁上了大门,还锁上了卧室门。
不过卧室里没有落地窗,季思年感觉有些可惜。
谢航延续了一贯的风格,对咬人这件事情有独钟,季思年只能三令五申不许咬衣服外面。
好在这一次有皮革宽条带,不用再和项链做斗争,也不至于再因为缺氧而眼前一片黑了。
虽然很刺激,但是季思年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他有些怕就这样进了医院没法和年霞交代。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上一次的谢航兴许是怕吓到他,已经收敛许多了,今天也不知是不是那段表白的催化作用,他变得格外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