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雀
“生疏了,进来练练手,我弟弟弹得好,正好指导我一下。”
话说得违心,但还算游刃有余,外加一半讽刺的意味被陆珣捕捉到。陆荷阳嘴角抿着笑,直到陆珣在身后用手轻轻击打了一下他的臀|部。略施小惩之后,却又舍不得离开,那只手缓慢舒展,滚烫的掌心与凸起的臀线相贴,严丝合缝。
陆荷阳微微蹙起眉,向前半步闪躲他的抚弄。
“陆老师的弟弟?”几个人探头看向陆荷阳背后戴着口罩、眉宇间格外冷漠的陆珣,见他一半身子隐在陆荷阳身后,并没有想打招呼的意思。
“那陆老师您继续,我们先走啦。”
未及陆荷阳说话,几个学生鸟兽一般散了,融进暮色里。
“陆老师的弟弟看起来也很帅唉,就是太冷淡了。”
“你小点声!”
“你还说我,刚刚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声在那里嚎,说写不出论文。这下好,陆老师全听见啦!”
风吹来一些细碎的尾声,裹挟着笑,一起拉合夏日夜晚温柔的帷幕。
饭店里传来厚重的油烟味和扑鼻的香气,加重了闷热的体感。
陆珣在旁边的面店里简单吃了一碗刀削面,现在正立在饭店外的街角抽烟。心无旁骛地等他要等的人,事实上,人生少有这样安适的时刻,未来将会更少。因此他并不觉得等待无聊,反倒是格外珍惜。
路口的车流渐稀,夜渐深,夜色变得浓稠,月亮爬得很高,星光被城市灯火掩映住,反倒不显眼。小摊贩推车到陆珣身侧,开始卖夜宵,陆珣捻灭烟,往旁边让了让,给做生意的人腾出位置。
烟火气笼罩住他,这是他最爱这座城市的一面。
他两岁就在福利院,之前的事毫无记忆,更从未见过外面的花花天地,直到被陆秉文夫妇领养,还没到家就在街角流连于烤串、糖葫芦和爆米花的香气,走不动路。
苏梅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他,眼神里有他不喜欢的同情,可他还是贪婪地接过,糖是晶莹剔透的,他伸出舌,小心翼翼去舐那层蜜。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家的味道,是甜裹着酸的内核;也是第一次,这座城市画卷从他眼前缓缓展开。
“小伙子,有对象了不?”
正在刷辣酱的炸串阿姨热情地和陆珣搭话。
陆珣笑一笑,隔着白腾腾的烟:“有了。”
“可惜了。”阿姨啧一声,“我闺女还单着,看你长得俊呢。”
“不过他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是我对象。”陆珣弯了眉眼。
“害……”阿姨一边埋头找零,一边随口问,“暗恋呐?”
“算也不算。”
床都上过了。陆珣一时很难为两人的关系找到合适的定义。
“喜欢就得说。”阿姨笃定地说,“不然被别人拐走,你就后悔咯!”
“您说的是。”
思及陆荷阳那张四处拈花惹草的脸,陆珣深以为然。
饭店门口蓦地腾起一阵嘲哳,一群人吃散了席,三三两两带着浓郁的酒气步出来。陆荷阳摆了摆手,踉跄一步要挣开甘棠扶住他的手。
“我送你吧陆老师。”甘棠说着,并没有妥协的自觉。她也喝了酒,脸颊泛着红晕,不过陆荷阳作为新来的老师,喝得更多,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阴影落下来,不由分说地将陆荷阳揽入肩膀上靠住。
“交给我吧,甘老师。”
“啊你是……”
陆珣眯了眯眼,笑意冷得像匕首。
甘棠先被这表情威慑地松开手,她愣了愣,尽管上次见隔着口罩,但这样的身形还是令人见之难忘,她惊呼:“你是陆老师的弟弟!”
陆荷阳抬起眼皮,迷蒙地看了陆珣一眼,只是方向对了,眼神根本没聚焦,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认出来。
“我来接哥哥回家,甘老师放心。”陆珣笑笑,招手拦车,然后左手护着陆珣的头顶将他塞进车内。
“再见,甘老师。”
车窗被摇上,陆珣的脸消失在车内。引擎随之启动,甘棠心有余悸地目送出租车缓缓驶离。
陆珣心里有气,怀里的陆荷阳酒气熏天,滚烫得似一块烙铁,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呼吸也缓下去了。
“不是告诫过你少喝?”陆珣固定住他随车晃动的头颅,靠稳在自己的肩头。今日特意着装得正式,就是有意陪他一起去吃饭,结果饭没吃成,他还喝成这个样子。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后排,陆珣撩起眼皮,与司机在后视镜里对视。后者慌忙移开目光,佯装看路。
“好好开车。”陆珣冷声警告。
只这一句,直到下车的时候,司机也没敢回头再多看一眼。这时候,陆荷阳好像睡得半醒,被陆珣架着往回走,但他还是闭着眼,头颅低垂着,额发洒落在脸上,遮住刚刚颊上压出的一抹海棠般的红痕。
两个人接触的地方开始渗出细密的汗,胶水般地将二人粘得更紧密,他们交叠、支撑,气息紊乱。踏亮楼道的灯,陆珣艰难地单手开门,将陆荷阳放到沙发上,伸手摘去他的眼镜。
就在这时,陆荷阳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背。
“宝宝。”他说。
“……?”
绊倒铁盒
陆珣:你给我说清楚,谁是你宝宝?!
注:象与骑象人是心理学概念,大象代表人的习惯与情感,骑象人代表人的理性与意志。本文心理学相关表述与建议并不专业,请勿深究,不可盲从。
第15章 你再喊我一次
陆珣眼皮一跳,借着窗外灯火细看,陆荷阳还是闭着眼,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醉话。
“宝宝。”他又说一次,字与字之间黏黏糊糊地粘连在一起,微蹙的眉间呈现出一种介乎媚与憨之间的可爱姿态。这一次,他将手臂搭在陆珣的肩膀上,环住了他的脖颈,将发烫的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上。
“宝宝,我头好痛。”
上一次让他喊他一声宝贝,是他逼他的,撬开他的口,用一次一次蛮力换来的,但这样得到的珍珠往往带伤。
而这一次,是他自己开口。
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陆珣都可以无所谓。
“陆荷阳,你看着我。”陆珣蹲下身,捧住他烧得通红的脸。
陆荷阳睁开眼,泄出眼底的一抹亮黑色,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你再喊我一次。”陆珣的尾音都在抖,他几乎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期待。在等待陆荷阳开口的短暂时间里,海浪一遍一遍席卷着陆珣,他攀升、降落,再次攀升。
“头痛。”陆荷阳又将眼睛闭上了。
降落,无尽地降落。陆珣泄了气,低头苦笑一声,他真是自作多情。
在他撑着膝盖要站起来之际,陆荷阳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倾身过来,用自己的唇精准地找到了陆珣的唇。
残存的酒的辛辣奔涌进来,与烟草味相撞,刺激着陆珣的味蕾和神经。
他来找他的那晚,陆荷阳也是这样。似乎对这个人来说,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他喝多了酒,就会跟他上床。
等他清醒过来,他又会变成他的对立面,推拒他,逃避他,骂他幼稚,骂他是个疯子。
陆珣眸色黯了黯,抄起陆荷阳的膝盖,将他抱起来扔到床上。
他一遍又一遍吻去陆荷阳眼角的泪水,它们在一次次的冲撞中涌出来,他听到陆荷阳一边吸气,一边含含糊糊地喊他的名字,由“陆珣”两个字渐变为“珣”这一个字,最后变为短促的气音。
他掐住他的腰,将他桎梏在身下。
心得不到,身体也好。
他们一起攀升,就没有人会失望。
第二天陆荷阳醒时,已经比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淡定许多。
他准确地在床头柜上摸到自己的眼镜,洗了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将满地的脏衣服扔进脏衣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