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铭脱下外套搭在了沙发背上，弯腰收捡起了那把钥匙回答道：“他去了工作室，今天不一定回来。”

　　“又加班，”祁玥嗤了声把烟送到嘴边，不紧不慢的吐出口烟雾来，“这么加班很容易短命的他知不知道。”

　　宋辰铭没接她的话，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没了嘈杂的电视剧做背景音，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他了解祁玥的脾性，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来，他妈都特地打电话提了醒，想来这父女俩也不是单单的话不投机，可能还动了手。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是不是因为你爸。”

　　祁玥冷着脸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去厨房冰箱拿了罐啤酒，又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自己都是一堆烂摊子，你还有闲心来管我？”

　　“宋辰铭，”她握着易拉罐的手指在罐身上敲了敲，嘴角挑起笑得两分嚣张，“你不会真觉得你和路昊的这种关系能够长久吧，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知道祁玥是在故意惹他不痛快，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反正都是争嘴上的厉害。

　　宋辰铭看着她那带着挑衅的目光，解开袖子的纽扣往上翻坐了下来，冷静的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我没想过能跟他一直下去。”

第四十七章

　　感情的事是最难说清的，在一起很多年的情侣可能会分手，结了婚领了证的夫妻可能会一拍两散，就算日子能磕磕绊绊的过下去，也保不定往后会遇到什么样的意外。

　　人生有太多的假设，用永远和一直去做保证，宋辰铭觉得没有什么真实性可言。

　　他始终是最开始的那种想法，和路昊走到哪算哪儿，如果真得走不下去了，也只能坦然的接受现实。

　　“那你跟他兜什么圈子，”祁玥右手夹着烟往桌上的烟灰缸里磕了一下，促狭的笑了笑，“宋辰铭，你是要结婚的，你有几年的时间拿来混？”

　　宋辰铭手上一顿抬眼看向坐在旁边的女人，眉头皱了起来：“我结不结婚是我的事，和路昊怎么着是我跟他的事，祁玥，这两档子事儿都跟你没关系。”

　　他发现对方像是不膈应他两句心里就不舒坦一样，三两下就说得他烦躁来火。

　　“你是被路昊给洗了脑，还是自我感动过了头。”

　　祁玥脸上的笑意变得冷了两分，手指扣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罐啤酒拉环：“他说你喜欢男的你就喜欢男的，你这小三十年都他妈白活了？”

　　他之前交往的全是女生不假，现在和路昊好也是事实，宋辰铭没办法用一言半语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也没觉得这事是路昊勉强了自己——他不可能单为了留住一个朋友，和对方发展到这种地步。

　　“祁玥，”宋辰铭手肘撑在膝盖上，闭了闭眼把那股子恼意强压了下去，“我在做什么我拎得清，你要是专门过来找茬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去。”

　　路昊从工作室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办公大厦的停车场鬼影都见不着一个。

　　他摸出遥控钥匙开了车门的锁，坐在驾驶座上靠了两分钟，兜里的手机就振动着把他的注意力给拽了过去。

　　路昊慢腾腾的看了眼屏幕接起来，电话那边是林英芳向来有些清冷的声音：“还没睡吗。”

　　“加了会班，”他状态不怎么好，盯了一天的电脑眼睛也疼，“什么事儿。”

　　没个正经事对方很少会跟他联系，更何况是在这个时间点。

　　“......没什么，”林英芳握着手机停顿了很久，像是没有想好说什么似的，站在阳台望着对面楼里零星的灯光，“那你早点休息。”

　　来去不过三句的通话，甚至还没让人搞懂她的来意，对方就很干脆的收声挂断了电话。

　　路昊看着手里的屏幕慢慢的暗了下去，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兜里启动了车子。

　　林英芳有点睡不着觉，这两天翻来覆去老是做梦，梦到的都是些以前的事。

　　她想问路昊最近过得怎么样，想问路政国有没有再去找他，又觉得自己的关心好像来得太迟了些。

　　十来岁时由着他跟他外婆留在了德荣县，也没担心他会走弯路，如今对方都快而立了，反倒开始在意他会不会被路政国给使绊子日子不好过。

　　“怎么起来了，”罗振东踏着拖鞋跨到了阳台上来，他睡得正迷糊眼睛也睁不大开，把她搭在椅背上的针织衫披在了她的肩上，“这晚上的风大着咧，也不穿件外套。”

　　“不冷，”林英芳虽然这样说着，却也没有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就是觉得后悔。”

　　罗振东搂着她的肩膀打了个哈欠，听得云里雾里的：“后悔什么？”

　　后悔年轻那会光顾着跟路政国较劲，忽略了路昊的感受，后悔在他小的时候没有多陪陪他，好多场合都让他外婆去代替——缺了父母关心的孩子也能茁壮长大，但她就是觉得可惜。

　　林英芳没有直接回答罗振东的话，只是偏头靠着他缓声说了句：“回屋睡吧，我困了。”

　　凌晨快两点半路昊才终于到了家，宋辰铭半拧着眉头正从房间里出来，抬眼看见对方还有点收不回神来：“不是说在工作室睡吗，怎么回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还听老孟说来着，说那项目将近尾声，要抓紧些加个两三天的班，虽然不至于通宵但也得熬到晚上。

　　从公司到家一来一去少说都得三个钟头，他原以为路昊铁定会在工作室睡下，今晚上不会回来。

　　路昊不知道是困的还是怎么的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眼茶几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罐，感觉对方像是把冰箱里冻的那一打都给喝了个光。

　　宋辰铭其实没喝多少，大多都是祁玥自个灌自个儿，他在那没坐多久困劲就上来了，靠着沙发垫眯了会，才起身把睡着的祁玥给抱进了屋里。

　　“祁玥喝多了在里边睡觉，”他弯腰拿起旁边黑色的垃圾桶，把桌上的空罐子一个一个扔了进去，“在她爸那受了刺激，跑这泄愤来了。”

　　和祁玥聊个天聊得他脑仁疼，两个人刚才跟吵架一样也没聊出什么名堂来，倒是把宋辰铭心里的那点好奇给勾了出来。

　　他确实没想过能跟路昊好多长的时间，但却想过对方要是没跟自己好会找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在蒋乘进了他们工作室之后。

　　宋辰铭收拾完桌上的狼藉坐回了沙发上，伸手够着没喝完的那半罐啤酒送到了嘴边。

　　“我以前就想问来着，”他心里边这么想着，嘴上就跟车轱辘一样没收的住，“你跟蒋乘怎么就没成？”

　　要说蒋乘那小子年纪正当好，五官清秀脑子也灵光，还一腔热忱的往他身上扑，他都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好拒绝。

　　路昊在旁边的沙发上刚坐下，就听到宋辰铭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眉头皱了下感觉他是脑子又抽了。

　　他不知道这种鬼问题有什么回答的必要，可对方正经八百的看着他，好像没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多奇怪，只能压着点性子回了句：“没想过。”

　　宋辰铭手里还拎着那个半空的啤酒罐，望着坐在右手边满脸不耐烦的路昊，伸手想去拿桌上的烟盒。

　　“没想过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路昊那点子耐性也算是用到头了，破脾气说翻就翻都没个缓冲：“我没想过你以外的可能，不行吗。”

第四十八章

　　对方说话是一贯的冲，宋辰铭被呛得拿烟盒的手也顿了下，感觉路昊跟个炮仗一样，说炸就炸。

　　什么叫没想过自个以外的可能，这话哐当一下砸得他接都接不住。

　　“我不是问你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两罐酒的缘故，宋辰铭嗓子有点涩，“我是说......”

　　一个说字卡在喉咙里，半天蹦不出个整，路昊看他那拧七拧八的样儿，就知道他瞎琢磨的毛病又犯了。

　　明明掰开揉碎了就这么点事，他们认识那会还是没长醒的小孩，除了读书就是打球玩游戏，没想过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