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又不犯法
祁凌总觉得狄初对他也有些意思,可每次狄初刚伸出一个指头,又像触电似的立马缩回去。祁凌不好想,不敢猜,他同狄初一样,都是极其骄傲的两个人。
若无一方率先妥协,必定两败俱伤。
这场博弈不输任何金戈铁马,他们那点若有若无的感情似以万山为幕布,以时间为沙场,刀光剑影之下步步为营。
祁凌第一次在狄初这里体会到了胆颤心惊,虽然他知道喜欢一个人不该小心翼翼。
可狄初不同,他生怕一不留神,这人就如在他身体里开出一朵绝望的花——瞬间凋零。
“你……”
“我说……”
两人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同时开口。对视一眼,狄初吐了口烟:“你先说吧。”
祁凌咬牙,趁着还剩那么点酒劲儿,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说清楚算了。
快刀斩乱麻,早晚都得过这一关。
如果狄初拒绝,咱今晚回去睡一觉,明天照样过。
虽然可能会难受一晚上。
不对,应该是相当,极其,特别,顶级难受。
但如果狄初只要展现出对他有一丁点好感,祁凌就决定不放人。大爷就跟你磕上了,不怕捂不热的心,不怕融不了的冰。
祁凌指着对面小广场上的长椅:“去那边坐坐?”
“走不动了?是不是喝多了,要不坐车回家。”狄初挑眉,看祁凌走路的样子挺稳,不像有事儿的人。
“我……有话想跟你聊聊。”
祁凌咬着烟头,说话底气不足。
狄初是多明镜通透的一个人,从对方的表情和反常的语气,再结合近段时间祁凌的表现、今晚两人玩得那么脱。对于祁凌想说些什么,心里大约有了数。
两人沉默着往长椅边走,各自在内心打着腹稿。
祁凌坐下后还稳了两秒,实在憋不住了,侧头问得很直接:“初,你对我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狄初把烟夹在指间,撑着长椅看眼前空荡荡的街道。
“就……认为我怎么样。”
“你傻逼。”
“操!”祁凌历经千辛万苦攒起来的勇气差点没被这句话戳到外太空去,“我是说你对我有没有好感!”
狄初乐了:“哪种好感?是对同学的那类好感,还是对朋友、对猫狗、对小卖部大叔、对兄弟的那种好感?”
祁凌扳过他的肩膀:“别装,狄初,你知道我的意思。”
“可我想装作不知道,行不行?”狄初的酒劲还没消,一双眼睛雾蒙蒙的,说这句话时可怜兮兮,看起来特委屈。
“哎,操。你别这样啊。”祁凌立马怂了,“整得我像个混蛋一样逼你似的。”
“是啊,祁凌。”狄初的目光定定地锁着祁凌的眼睛,“你他妈混蛋!”
“不是,好好说话你还怎么就敞开骂上了?!”
祁凌嘴上这么说,看着狄初有些泛红的眼眶,心疼地一塌糊涂。
“成,我混蛋,我不是好东西。来来,你接着骂,开心为止好吧?”
狄初忽然没了声儿,转头看向街对面。
“就这么过着不好吗,一定要挑明了说吗?”
祁凌猛地站起来,跟个棒槌似的立在狄初面前,强迫他抬头看自己:“狄初,我他妈喜欢你。”
“你表个白跟干架似的。”狄初望着他,“是不是先打一架才能继续说话?”
“你别转移话题。”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狄初忽然眼睛酸涩。他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俊朗少年,没由来的揪心疼。
狄初从来对“喜欢”一词抱有深深的敬畏感。
他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是不是因为并不了解我。一旦了解到我内心的脆弱得失,了解到我恐惧的灵魂,谁也不会真正的喜欢我。
毕竟连我自己,都不曾喜欢过自己。
这种喜欢太浅太短,浅到也许今日喝过酒就算了,短到明天告个别就淡了。
祁凌轻声坚定道:“虽然现阶段我不明白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那你就不要说出来,不明白的事,你先想明白。”狄初说。
“你不要打断,我知道。”祁凌脑子里嗡嗡的,感觉远去的酒劲又他妈回来了,晕沉沉的,“我也不知道对你的依赖有多大,可我现在就觉得,你狄初走的每一步,都是带我回家的路。”
回家。
狄初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祁凌。
这句话太重,太沉,对于两个从小家庭感缺失的少年来说,“你就是我的家,我带你回家”这样的句子,万万不得随意说。
“祁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过。”
少年的告白总是冲动的,急切的,似要把所有的情感都用语言来表达。而同时他们也明白,语言的苍白无力,远不及真情的万分之一。
狄初弯腰在地上将烟戳灭:“你觉得,咱俩是能过一辈子的人吗。”
“为什么不能,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祁凌,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不负责任的表白,会对别人造成困扰?”
“所以你答应我就行了,”祁凌俯身,手撑在膝盖上同狄初对视,“初,承认吧,你也喜欢我。”
狄初嗤笑一声:“哪儿来的自信。”
“天生的。”
“祁凌,打嘴炮谁都会。现在这样的生活不好吗?一起上下学,一年以后,各自该干嘛干嘛,以后要是保持联系,三年五载的还能聚会。不好吗。”
“不好,如果身边没有你,什么都不好。”祁凌蹲下去,双手放在狄初的膝盖上,“你就说,对我有没有好感。”
狄初沉默半响:“不知道。”
祁凌弯着眼睛笑了:“不知道,意思是我有机会的对不对。”
“为什么非得是我。”狄初拉过祁凌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蹲着说话不嫌腰疼。”
“老子腰力贼好,要不要试试?”祁凌不要脸地往狄初身上倒,反正今晚喝得多,老子撒个酒疯怎么的!
“操,”狄初一乐,“你他妈还真不能好好说话。”
“那你怎么想的?”
狄初侧过头,一反常态地抵着祁凌的额头。两人同时想起唱歌时渡酒的那一幕:“为什么你要今天说。”
“我乐意。”
祁凌的余光里全是狄初好看的唇,真他妈想再尝尝。喝酒时两人舌尖相触的那瞬间,差点没爽得叫出声。
“我今天说喜欢你,不是说这天才想清楚我喜欢你,而是说,这天,我憋不住了。”
狄初伸手攀上祁凌的肩膀,想着啤酒的后劲怎么比红酒还大。
现在后劲才猛烈地翻上来,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祁凌,你知道的,我为什么,不习惯。
“不习惯捉摸不定的东西,不习惯会随时离去的人,不习惯有谁对我太用心,而我不知道怎么去回应。
“这些你都知道的。”
祁凌感到狄初的体温顺着肩膀往心里钻,热得人心颤。
“我不会像你父母那样,我不会的。”
狄初咬着唇,感觉眼睛太疼了,今晚喝过的酒,估计他妈的要换个方式排出来。
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那么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而祁凌做到了,他有这个悟性,所以直戳狄初最最隐秘而见不得光的心房。
狄初的头靠着祁凌肩窝,两个人像在大海中抵死依附的两片叶子。
“祁凌,最惨的日子,不是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不是所有人都在我的世界里纷纷退场,不是迷途未知前路未卜。而是当我下定决心背上行李囊,决定从今往后天大地大,我独自一人仗剑天涯时。突然出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