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蜜
潘阿姨疑惑不解,“为什么呢?”
自己做菜时明明调好了味道看好了火候,现在吃着味同嚼蜡。“……可能,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吧。”
闻言,潘阿姨低低叹气,不再说什么。
回家路上,俞知年在红灯前停车。等候时间有点长,他任由思绪乱窜。
原来,肖意驰了解过他的往事。
那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向他告白的呢?
等他回神,他已经拿出手机。
他试着点开肖意驰的朋友圈。
对方没有删除他,也没有屏蔽他。
所以他看到了最新一条消息——一张行李箱的照片,配文:准备出发。接下来一个月手机使用不便,想了解我的近况,就去关注“美丽大地”的官微吧!
俞知年知道“美丽大地”。当年方达进入国内市场,少不得要在公益方面帮忙。“美丽大地”创立初期,方达是它的国际法律顾问,作为桥梁为他们引荐了不少国外同行,还组织了不少访问交流活动。至今,方达还是“美丽大地”的法律顾问团成员之一。
俞知年轻轻松一口气,同时有点莫名的落寞。
他提醒自己,过往也拒绝过不少表白,没必要现在这个时候来矫情。
绿灯亮,俞知年踩了踩油门,开动车子。
第18章
俞知年坐在头等舱里,开始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
他看向舷窗外,黑漆漆一片。
纽约、初恋。这两个词近期凑到了一起。
当年,“他”随一位名叫史蒂文·赫伯的律师去了纽约。自己跑到书店,买了一本纽约的旅游指南,打算追过去。
最终,自己在机场,看着飞往纽约的那一趟航班在信息板上从“登机”转为“出发”。
他没有去纽约。他害怕了。
受过伤的心已是惊弓之鸟。他终究没有勇气登上飞机。他害怕自己亲眼看见“他”
在别人身边过得很好,好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沦为多余的背景。到那个时候,他该何去何从?
过往就此被深埋。
但他从商科转到了法律系。
害怕是害怕,却又不甘心。
看,他的情路,一开始,就被“冲动”、“伤心”、“害怕”和“不甘心”定调。
这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沉沉地扎在显眼的地方。
俞知年在纽约将会待一周左右的时间。行程不算紧张,毕竟他是唯一的finalist,被任命为高级合伙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除了述职汇报,剩下就是与方达总部的高层联络感情的社交活动。
在纽约第三天,“美丽大地”官微中的“志愿者剪影”板块有了更新。
志愿者们出发前都会先接受培训,包括如何与当地居民沟通、环保知识、急救知识、求生技能等等。
俞知年在其中一张照片中找到了肖意驰。
其时他正坐在矮凳上,低头专注做笔记。
述职汇报结束后,方达总部一众高层对近年来大中华地区惊人的业绩与业务增长速度十分感兴趣,让俞知年分享经验和预测趋势。三头六臂的俞律师对律所工作了如指掌,当场发表即兴演讲。
在纽约第五天,方达高层举行私人晚会,邀请俞知年参加。北美的高级合伙人大部分都会来,还有各路名流,这是不能缺席的社交场合,俞知年应邀出席。
晚会上,高层为俞知年介绍了纽约华人圈的old money,唐家小姐,唐晚澄。唐晚澄的父亲和继母前不久向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捐赠了上亿美金,用以翻新收藏现代和当代艺术作品的空间。而在其中牵线的,就是唐晚澄。她名下的晚念美术馆正打算在国内建立分馆,作为中西艺术交流的一座桥梁。跨国办馆,法律顾问在其中发挥很大作用,高层希望俞知年拿下这个项目,同时建立起与唐家的合作关系,拓宽方达的华人圈人脉资源。
唐晚澄年纪与俞知年相仿,蛾眉杏目瓜子脸,娇小玲珑,看着显小,要是穿上学生装,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学生身份。她似乎从旁人处打听到俞知年了,“俞先生,听说您来自本城?”
“是的,土生土长的本城人。”
唐晚澄笑,“真巧,我正打算在本城建立我的分馆。”
俞知年不急于聊生意,讨教道,“为什么不在帝都呢?论历史积淀和文化氛围,都比本城要好。”
唐晚澄是那种率真活泼的富家千金,活到三十多岁,依然明媚开朗,“因为我喜欢本城。那里有我的好朋友在。”
俞知年正想继续问,一道男音插入,“知年?”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居然还能凭两个字认出他的声音。
俞知年一顿。
唐晚澄看见来人,笑笑,“聂先生,晚上好!”聃霁
俞知年转脸。
来人正是他的初恋,聂桑宁。
俞知年还记得第一次见聂桑宁的时候。热闹的圣诞晚会之外,他坐在僻静一角,看着破旧的口袋书。觉察有人看他,聂桑宁抬起头。
目光对视一刻,俞知年忘记了呼吸。周围的景物一概褪色,只有面前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在闪闪发光。
聂桑宁既有西方人的骨相,又有东方人的皮相,两方达至微妙平衡,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恰恰好以完美比例呈现在他的脸上。
他通身是少年人的青涩未熟,目光倔强孤傲,恍如一朵带尖刺的、欲放未放的玫瑰戒备着,同时无自觉地魅惑着。
俞知年找回慌乱的呼吸,艰难开口,“……你在看什么?”
聂桑宁举了举书——一《西方诗选》,“可惜看不懂。”
“……我来看看。”俞知年动了动脚,走过去。
时光对聂桑宁格外恩慈。许久未见,他早已褪去青涩,但眉目并没沾染世俗气,丰神俊朗,举止大方得体。
这些年,他应该过得很好。
“知年,好久不见。我随友人来参加晚会,谈话间得知方达新的高级合伙人叫俞知年,我特意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聂桑宁微笑地解释。
“原来两位是故人?”唐晚澄识趣,“那我就不打扰故人相聚了。俞先生,迟些我们再联系,聊一聊分馆的事情?”
“好的。”
目送走唐晚澄,聂桑宁目光回到俞知年身上,“……知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俞知年看向他,云淡风轻地笑一笑,“挺好的,谢谢关心。”
他那么珍惜聂桑宁,舍不得碰一下,生怕他会疼;不久前他们还彼此诉说爱语,现在他却告诉他,他要和一个外国人走了。
俞知年一怒之下,强要了聂桑宁。等他发泄过后,聂桑宁流血了,躺在床上瑟瑟发抖,哭着说,“知年,对不起”犹如破碎的瓷娃娃,落在破败的棉絮中。
俞知年恐惧又颓然地坐往地上。他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
聂桑宁爬过来环抱他,“知年……对不起。我们都太年轻,而我,需要捷径。我只有这张脸,所以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时,我必须答应。对不起……”
俞知年默不作声。
他替聂桑宁清理身子,带他去医院。
他在病房门口,等来了赫伯律师。他以为这位中年精英律师会冷冷地说法庭见,或者狠狠揍他一顿;但他没有。他从病房出来,和俞知年对视一阵,坦诚道,“孩子,错的是我这个大人。……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俞知年突然想哭,他撒腿跑离了医院。
在路上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往哪里。
最后他没力了,脚一威,整个人摔在地上。
疼,好疼。
俞知年站在顶楼天台,抽着烟。
上一次他抽烟的时候,是在外市。既要帮忙解决麦阿姨女婿公司的问题,又要兼顾手头工作,末了肖意驰还发来史努比居家服照,真是身体精神双重折磨,不得已,他抽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