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凌晨用豆浆机
“你跟于小姐又是怎么认识的?”谭栩追问道。
他对于清这个人倒是有印象,记忆里是个很漂亮张扬的女孩,以前在各种宴席上有过几面之缘。
怎么听上去余宴川跟人家很熟的样子?
“相亲认识的,”余宴川的语气很诚恳,“我跟你说过我要去相亲的那次。”
甜品布朗尼蛋糕送上桌来,巧克力酱裹着糖霜落在盘子里,谭栩眼看着余宴川操刀而上,把蛋糕一分为二,自己铲走了一半。
“你跟她相亲,还相成了朋友?”谭栩看着从蛋糕头上掉下来的樱桃,叹了口气,“我不吃巧克力,你都拿走吧。”
余宴川迅速用刀叉配合着把剩下一半蛋糕也扒拉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我跟她说过了我不会结婚。”余宴川叉着松软的蛋糕体,蘸了蘸巧克力酱,“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就没细说,不过我看她应该猜出来了。”
“猜出来了?”
“但应该猜的是我和余长羽。”余宴川伸出舌尖,舔掉了粘在嘴角上的糖霜,“我看她总发一些鼓励恋爱自由不要被血缘束缚的心灵鸡汤,一个点赞都没有,大概是仅我俩人可见。”
谭栩压下眉毛,略显不快地看着他。
但余宴川偏要话只说半句点到为止,继续切着碗里的肉。
他第四次抬手去挖土豆泥的时候,谭栩用餐刀打在他的叉子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餐刀牢牢卡在叉子中,谭栩沉声说:“下次再看到,直接告诉她。”
余宴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算了,回头我亲自去告诉她。”谭栩收回手,像扬了一缸醋坛子在饭菜里,酸味蔓延得理直气壮。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但并不影响谭栩把醋意带出餐厅。
入夜后的城市与白日里全然不同,缓缓而过的电车鸣笛声淹没于人群里,昏黄路灯连成片,沿街商铺的橱窗亮起灯,大写的英文字母拼出售卖和打折的字样。
他们走上长桥,江岸高楼的滚动屏终于亮起,播放着一条运动饮料的广告,点点星光自天际蔓延至江水两岸,灯火明灭。
沿着长桥慢慢走,清凉的江风吹起衣摆,不似白日那般干燥的空气让人舒爽。
谭栩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把柄,反复念叨着:“我找机会跟谭鸣也说一声,我看他总想给我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余宴川心道那倒不会,谭鸣旁观者清,在这方面比谭栩看得清楚多了。
他看向桥下,游轮闪烁着灯光,慢慢破开江面驶过去。谭栩站在他身旁,望着远处:“其实我之前没有想过我们会在一起。”
“我也没想过。”余宴川撑着栏杆,深呼吸一口气,“我不喜欢弟弟。”
谭栩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听说你跟何明天提的择偶门槛是年纪小的都不要。”
缘分也很难说,总有一贯标准框不住的人出现,但说不定就是能够走到最后的人。
游轮越来越近,船上放着悠扬音乐,不少人正站在甲板上观景,谭栩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想不想坐?”
余宴川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在外面?”
“我说坐游轮。”谭栩眼皮直跳,“你要是想在游轮上做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不用了。”余宴川笑着说,“下次吧,下次咱们在船上吃晚餐。”
说话间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几下,他条件反射一般迅速拿出来,见到来者并不是B,居然是谭鸣。
自从他们加上好友之后,谭鸣这还是第一次给他发信息:谭栩到了吗?
余宴川看得连连叹气,这个时间的安城已经是深夜,还有一个操心自己好弟弟的口嫌体直的哥哥,因为迟迟收不到弟弟的消息而难以入睡。
恐怕是担心他们两个万一聊崩了,孤独的谭栩没地方去吧。
余宴川笑着晃了晃手机:“谭鸣宁愿绕一大圈来问我,都不主动给你打个电话。”
“他说什么?”谭栩的态度软化一些,没有之前那样抵触这个名字了。
“他问你到了没有。”余宴川说。
他本以为谭栩会让他代为回复,没想到这人醋意未消,非要拽着他的手,举到半空中拍了一张十指交握的照片。
余宴川把这张图发给谭鸣,非常刻意地补充了一句:你弟让我拍的。
谭鸣再也没有回复他,不知道是心满意足地睡下了,还是被这一挑衅举动气着了。
不过谭栩爽到了,余宴川承认他也爽到了。
这张照片拍得不错,两只握在一起的手,背景是虚化的奔腾江水与沿岸灯火。
余宴川认真地对着这张照片品味了一番,不知觉就已走到了长桥尽头,下桥处停着一个卖花的摩托车,颜色各异的花束摆满了车身,车主是个纹着花臂的男人,坐在一旁望着江景。
“买一束吧。”谭栩说。
余宴川手揣在口袋里,半笑半揶揄:“家里有个花店,还去外面买花。”
谭栩没有理他,径自走过去,挑了一簇淡粉色的香槟玫瑰,又单独买了些雪柳叶插在花束里。
余宴川站在几步外看着他。
这个搭配太眼熟,这是他当初送给谭栩的那一束花,只不过当时被谭栩丢进了垃圾桶里。
花臂大哥帮他把花朵整理好,谭栩抱着这一捧花,递到了他的面前。
余宴川没有接,只是静默地笑着。
“送给你。”
刚刚还能张狂地拍照片发给谭鸣宣示主权,现在倒是连句好听的话都憋不出来。
谭栩似乎有些紧张,他想了想,又说:“我直接从安城飞过来……可能有些唐突,看上去也很突然,但我是想好了的,就是因为想好了,所以才来得很急。”
他说到这里,看着余宴川笑了起来:“我以前是不是不太成熟?”
“还好。”余宴川说,“现在也没多成熟。”
谭栩把耷拉下来的花骨朵重新立起来,往余宴川的面前送了送:“但我决定好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改变了,就像我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变的。”
第37章 彻悟
那束花最后还是被余宴川收下,插在了玻璃花瓶里,和那枝塑料花摆在一起。
余宴川没想到谭栩居然也能有一天如此直白地说出“我喜欢你”,他曾经一度以为他们老谭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傲娇病。
太频繁的亲吻让他不太适应,余宴川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扯开拉环倒在杯子里,气泡争先恐后翻涌而上,堪堪给变红肿的嘴唇降降火。
今天的经历称得上是大起大落,对于一个时差还没倒明白的人来说更为致命,谭栩的精气神只够支撑他洗漱完毕,便径自爬到卧室倒在了床上,彼时余宴川的可乐都还没有喝完。
谭栩懒得再单独打扫出一间卧室,他抱着枕头鸠占鹊巢,把余宴川的床铺占为己有。
余宴川已经习惯了夜猫子生活,夜晚十点多钟对他来说还属于大白天的范畴,他坐在客厅里审公司的账,看完了十几页后才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喊。
“凌晨一点你不睡觉干嘛呢?”
余宴川把电脑合上,走上楼梯,轻轻推开门。
卧室里拉着厚实的窗帘,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谭栩既疲倦又烦躁的声音就从这一片黑暗里传来:“睡觉。”
“你没睡吗?”余宴川走过去,掀开了被子一角。
“我已经睡醒一觉了。”谭栩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伸长了胳膊独霸着整张床。
余宴川刚把他的胳膊挤走,一躺好就被再次缠上。
他没再把人拎出去,将就着这个姿势闭上眼睛,在入睡的前一秒想,如果谭栩会在半夜变出本体,大概第二天能看到自己沾了一身猫毛。
一夜无梦,清晨的闹钟准时响起,余宴川被吵醒后决定旷工一日,按掉闹钟又睡了个回笼觉。
回笼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到两个人磨磨蹭蹭起床收拾完,准备吃饭时已经是十一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