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改我方案试试?
——方案一定要让他儿子看了之后才能决定,问他儿子在哪,不知道,多久回来,不知道。我怀疑他其实没有儿子。
江颂终于看笑了,“签单的客户都是相似的,不签的各有各的理由。”
阮眠,“哎?说起来我还一直想问你,当初为什么那么草率的就跟我签了?”
江颂嘴角依旧噙着笑意,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看你顺眼。”
*
出院那天,江颂少见的食言了,他没有来。
司机带着保姆来给阮眠收拾细软,在回家的路上一直跟他解释原因。
阮眠挺无奈,越听越觉得不至于,郑重的好像他有多不讲理似的。
北京的空气质量大家心里都有点函数未知数,即使门窗紧闭也难以抵挡灰尘,他原本以为小半个月没回,家里怎么也得尘土飞扬一下,结果整间屋子窗明几净,甚至连他随手乱扔的书都给整理好了。
保姆善解人意的告诉他,“江先生带我来打扫过一次,怕您回来不方便收拾。”
阮眠啧了一声,皱着眉摇了摇头,“再这么下去,我都想嫁给他了。”
保姆,“……”
司机,“…咳。”
终于不用再闻消毒药水味,阮眠扑在自己的小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那辆卡宴果然准时的停在楼下,接他去上班。
阮眠从后座拍了张司机的背影发给江颂,“为什么感觉在演霸道总裁电视剧,我踏马好像还是女主?”
江颂没有回,并且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出现,看来是真的忙的够呛。
上下班有专职司机接送,跑工地有耿湾湾的路虎,阮眠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大爷过。
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在漫天的流言蜚语之中,他见到了好久没见的孟周。
大孟总终于回来了,可这也恰恰证明公司内部乱到了一个临界点,他不得不回来收拾烂摊子。
孟周看起来焦头烂额,见到残疾版阮眠时露出一丝难掩的关切,似乎是想问问他的状况,可最后还是憋了回去,叹了口气让他晚些再来办公室详聊。
一整天的时间,阮眠从各路八卦中拼凑出一个模糊的故事梗概。
Y·H资金链断层,财务出现巨大的亏空,已经到了连材料都供应不上的程度,工长的工程款拖了一个季度没结,很多工地都已经停工。
小孟总卷款潜逃,在机场被拦了下来。
大孟总闻讯赶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肃清朝野整顿吏治,原先姚原哲那一波蛇鼠一窝的基本全体被撸,即便离职率过高导致岗位空缺严重,孟周还是硬着头皮开除了一批老鼠屎。
除此之外,之前强行压低报价的后遗症也开始渐渐明显,几乎每天都有业主因为工程质量出现问题来公司里闹。
阮眠满脸沧桑的坐在工位上,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隐隐又希望这些只是传言,实际情况能稍微乐观一点。
可是没多久,又一道惊天巨雷劈在头上。
孟周虽然已过天命之年,但是一直保养得当,岁月仿佛格外优待于他不跟他计较,从外貌根本无法准确判断出他的真实年龄。
这一次回来,他却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
阮眠敲了敲门,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后礼貌的喊了一声,“老师。”
孟周疲惫的点点头,“坐吧。”
阮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眼巴巴的等他先开口。
孟周把桌子上那个色彩缤纷的盒子推到阮眠面前,“知道你喜欢甜食,给你带了一盒马卡龙……出这么大事都没有时间关心你一下,腿怎么样了?”
阮眠连忙回答,“没事没事,扭了一下,过一阵子就能拆石膏。”
孟周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想唠叨,忍了又忍,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最近你不在,公司的状况可能不太了解,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不敢保证Y·H这一次能不能挺过去,如果你有想法,不用跟我不好意思。”
孟周苦笑,“毕竟我一直拿你当半个儿子看,而不是单纯的学生或者下属。”
阮眠听了这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从小父爱缺失,又何尝不是拿孟周当半个老爹看,他明白孟周不想耽误他,可要是在这当口拍拍屁股走人,那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阮眠浑不在意的打了个哈哈,颇有些无赖的意味,“公司什么状况我都听说了,你们那些企业经营资金管理我也不懂,反正吧,Y·H在一天我就在一天,共存亡。”
孟周摇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轻巧。”
他翻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输入几个字符,转过屏幕,朝阮眠招了招手。
“看见了吗,现在搜索Y·H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负.面消.息,墙倒众人推,以后只会更多,这年头买个冰箱还上网查查品牌型号性能,更何况是装修这么大的事?”
“我想你明白这意味这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资金问题还好一些,现在这样四面楚歌,翻身仗绝不好打。”
?
作者有话说:
折腾一天,紧赶慢赶的还是迟了……
这几天被迫陪老妈旅游,找到机会就把欠的红包补上,笔芯,日常笔芯。
第28章
▍我也相信你。
阮眠平时很少使用社交网络, 觉得太占用时间,手机里连微博豆瓣都没有, 就那么固定几个网站还是为了观摩大师作品, 根本不会闲的没事上网搜搜自家公司,直接导致他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看来前些日子的死单,未必全是被内部斗争挤兑黄的。
阮眠一哂, “走是不可能走的,也就是签单费点劲吗……不过, 您是怎么打算的?”
孟周又是欣慰,又是无奈,欣慰自己没白白疼他一场,无奈他不听劝, 万一因此被耽误,阮妈每个月的医药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Y·H怎么也能挺一阵子,资金这方面我会想办法,客诉这边…只能说亡羊补牢,咱先给出明确的态度, 有问题解决问题绝不推诿,不合格的全部返工,因此耽误的工期按天赔付, 以后只要九五折以下的折扣都要送到我这审批, 每周六日我会带着监理团队巡检工地,不合格就砸。”
这话上嘴皮碰下嘴皮说着容易,真执行起来需要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勇气。
阮眠相信孟周, 他许下的承诺无论如何都会说到做到, 既然他给了方向, 剩下的部分阮眠可以自己解决。
别人怎么样他没本事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他会耕的明明白白。
孟周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参赛作品呢?下个月就要截止了,还不给我看?”
阮眠闻言也顿了顿,“啊…您现在这么多事……”
孟周,“看一眼要不了多长时间,你这孩子,怎么跟上学催作业一样,这周末之前发给我。”
阮眠悻悻的点点头,“好嘞。”
公司里人心浮动,离职的留下烂摊子拍屁股走人,坚持下来的也没什么心思接单。
也不怪他们,多少业主闻讯而来退定金,有时在和客户在会议室里聊的好好的,外面突然嗷一嗓子,有工长讨债或者业主投诉,一搅合就完蛋。
阮眠的应对方式非常简单粗暴。
他不藏也不掖,挨个给客户打电话告知公司确实出现管理漏洞,可他们不会逃避问题,再详细的向对方解释原因,将孟周给出的保证整理成话术,并且加上一条,这些承诺绝不是口头的,会白纸黑字写在合同里。
虽然这样风险很大,总归是率先表出诚意,这事瞒不住,等业主自己发现再说什么都晚了。
阮眠把选择权诚恳的交出去,退单不少,他没有二话立刻办理,打动的人也不少,大多数是基于对设计师本人的信任。
一连一个礼拜,他每天都在花式安抚客户和拖着残躯跑工地监督工程质量,只有晚上能加班改改作品。
公司动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场灾难,对于小部分一直难以出头的新人设计师反而是机会,就像一场豪赌,赌赢了以后就是在YH危难之际不离不弃的功臣,赌输了,也不过是浪费一点时间,现在公司正缺人,单子终于能轮到他们手里,好签不好签不重要,哪怕只当是练手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