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改我方案试试?
怎么看江颂都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离不食人间烟火只差一个辟谷。
阮眠很快得出结论,他肯定是在吹牛逼。
江颂洞穿了他那点小心思,夹着烟送到唇边浅浅的吸了一口,“我爸一直觉得男孩子不能富养,要吃苦,在他小的时候我爷爷也是用这种方式对他的,所以我爸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培养出像他那么刚毅冷血的接班人。”
江颂顿了顿,自嘲般笑笑,“我去国外念了三年书,打了两年工,他们只给学费,如果不会自己做饭省点钱,早就饿死在异国他乡了...…放心吧,好吃着呢。”
阮眠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说出话来。
他一直明白人生在世谁都有自己的苦楚不易,即使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也未必能够事事顺心。
他看得透,也看得开。
超市就在阮眠家小区门口向前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好大一个门头,好大一个店面,大概只有瞎子和阮眠看不见。
空气里隐隐有蔬菜鲜果的清香,和生肉鱼类的血腥异味一起,混杂出浓浓的市井气息,说不上来的不好闻。
阮眠混迹在选购特价菜的大爷大妈中,顽强的杵着拐杖四处晃悠,偶尔遇上一两样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便去翻看价签,一会戳戳瓜一会摸摸菜。
江颂高贵冷艳的立于人群之中,风度翩翩的推着购物车,里面堆着各式各样的食材,还有用大脚趾想想都知道某人家里肯定没有的油盐酱醋。
阮眠拿着一颗洋蓟,正在聚精会神的摆弄研究,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过头问,“买完啦?...嚯,这么多呢?”
“嗯。”江颂顺手把车钥匙塞进阮眠手里,大致检查了一下还缺不缺东西,再抬起头时正好瞥见货架上的速溶咖啡,心理斗争了片刻后,不情不愿的拿了一盒。
在他的世界里,咖啡不现磨,和过了水的毛血旺一样没有灵魂,可阮眠那一冰箱的汽水果汁......还不如没有灵魂的速溶咖啡。
两人推着车朝收银台走去,正排着队,江颂突然想起来,“你家有锅吗?”
阮眠哼着的小曲儿戛然而止,随即扬起骄傲的头颅,“还真有,而且特别全乎,去年过年的时候厂家孝敬了一套,蒸煮炸煎烹各种专用锅,还有个九宫格,崭新,塑料膜都没拆......哎,不是,你那是什么眼神?”
江颂笑笑,弯腰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拿上收银台,阮眠嘀嘀咕咕趴在扶手上帮着一起。
收银员是个手脚利索的急性子小伙,有时候他俩东西还没放下,他已经从半空中截了过去,在扫码机下熟练潇洒的一划,推到前面,头也不回的又来拿下一件。
他潇洒过了头,恍然间发现自己这次抓的好像不是菜,而是一只皮肤很好但是骨节分明的手。
江颂被这一把握的结结实实,阮眠瞪大了眼睛瞬间抬头,嘴里含着一句“糟了”呼之欲出。
下一秒,江颂像触电般缩回手,眉心几乎拧成一团。
那只手心里微凉潮湿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根本掩饰不了那种排山倒海的厌恶和排斥,只好稍退了一步错开身,免得让那个小年轻看见自己的表情。
因为肯定不会太好看,这样很伤人。
他从来都不是嫌弃谁,只是单纯的不习惯。
阮眠看在眼里,一个大跳抢身把他挤出柜台,笑嘻嘻的把最后一点东西一把捞了出来,“就这些~微信付。”
*
两个人拎着沉甸甸的大包小包爬上楼,阮眠在家门口金鸡独立,攥着购物袋艰难的伸出食指摁密码,摁的光明磊落,每一个数字都清晰的落在江颂眼里。
江颂,“密码还没有换?”
阮眠推开门,困惑的扬眉看他,“为什么要换?”
江颂跟在他身后走进去,放下手里的东西,“因为我能记得。”
“那有什么的,记得记得呗。”阮眠搓了搓被勒红的手心,目光落在江颂扶着玄关柜的手上,突然间心里直痒痒,迫不及待的想要确定一下某件事情。
阮眠恶向胆边生,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一把小手。
皮肤细腻微凉,骨节分明不怎么软和。
江颂刹那间的表情堪称精彩,眉梢抽搐着抬起头,没闪也没躲,“你在干什么?”
阮眠连忙缩回手,速度快的像是怕江颂下一秒会抽刀剁下它,“......啊,就看看你皮肤怎么样。”
江颂,“......”
阮眠干巴巴的笑了笑,“我…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江颂那一身裁剪精良的衬衣明显不适合下厨,阮眠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件相对来说比较宽松的T恤。
大家都是结构相同的男人,也没什么可扭捏,江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解开纽扣,露出赤.裸精壮的胸膛和线条流畅分明的腹肌,接过T恤的瞬间,胳膊牵动着肩胛骨在皮肤下转动起伏,性感的要命。
阮眠看呆了,低头捏捏自己明显缺乏锻炼的胳膊,当场痛饮三杯老坛陈醋。
江颂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东忙西,阮眠坐在客厅里争分夺秒的完善作品。
他原本是想帮忙的,结果被人以站都站不住还来碍手碍脚为由,给撵了出来。
参赛作品需要的东西非常繁琐细致,包括作品的主题立意,草图方案,详细的设计说明,施工图纸,每个空间的平面、立面、剖面以及最终效果图,并且还要求图文并茂,都是些即耗时间又耗精力的事情。
家装方向的室内设计其实翻不出什么花来,不像建筑或者部分工装那样可以搞很多创新和尝试,它原就是以人为本、服务于人日常生活需求的刚需。
说到底也不外乎是功能,舒适,美观。
阮眠记得之前在书上看过一个说法,真正的好设计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很难察觉但是却离不开,因为你跟它太过和谐,和谐到根本注意不到,如果哪一天注意到了某一点,那么一定是因为它的存在让你觉得别扭。
阮眠向来不喜欢太过花哨的东西,没意义。
原本他是想用当年李聿怀家的方案稍作修改,连设计说明都弄好了大半,想了想还是推翻重来。
李聿怀那栋房子实在是太好看也太过前卫,即使放在今天也没有丝毫过时的迹象,可它也太不实用。
就像那把点缀了无数繁杂铜件的进口餐椅,根本只能算是摆设,极简线条横平竖直,配上冷冰冰硬邦邦的亚克力材质,坐上去能舒服才怪。
阮眠思来想去挑挑捡捡,最终决定放弃豪宅,用普通的平层方案参赛。
他前几天给周疏打电话征求意见,没想到在电话那头隔着老远还能听见魏姓少年的喊声,“好呀太好啦!一定要拿奖,我们相信你!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改方案!”
其实每一个业主在把房子交给设计师时,都是交出了自己最大的信任,并且对其寄托了无限希望,希望能收获一个完美称心的家。
别人怎么样阮眠不知道,可对于他来说,每一次的尽心尽力都是责任,更是义务,是他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他不愿让任何人的期待存有瑕疵。
?
作者有话说:
夜里应该会有第两更,现在得出去跟七大姑八大姨吃饭QAQ,不要等我,我怕我不靠谱。
第30章
▍谈方案的时候特别有魅力
阮眠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切菜声, 感觉很奇妙。
他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每天回家冷桌冷炕冷板凳, 习惯了冷暖自知自个儿凑合, 一年到头从来不开火,厨房只当是摆设。
现在居然有个人在里面做饭,做完还会陪他吃。
阮眠盘腿坐在地上, 胳膊肘支着茶几直抓头。
他觉得这间屋子终于有了点家的样子,终于有了个能说话的人, 这种感觉太过舒适,舒适的让他头皮发麻,让他在贪恋中莫名的有些失落不安。
江颂打开厨房门,一阵香气随他一起扑了出来。
屋子不大, 他端着蟹黄豆腐几步迈到阮眠身后,将汤勺递出去, “饿了的话先吃一点。”
阮眠幽幽的仰起头看他,眼神无比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