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改我方案试试?
他手机也不要了,一屁股坐在床上,“这事我得跟他说明白了,谁都不行,一码归一码,别说关系不怎么样了,设计费这种东西关乎设计师的尊严,就算是你,也得给!”
江颂拿着他的手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句话说的有点暧昧,字里行间似乎都在表达着江颂的特别。
阮眠回过味后当场闭麦,好半天才又嘀咕了一句,“你么…最多可以打五折。”
江颂放下杯子,拿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要不我替你回?”
阮眠想也不想的摆摆手,“你回你回,别太温柔!”
江颂想了想,打下一行字——“设计费每平四百,都是老同学了,八折。”
对方很快又回了信息,“谈钱多伤感情,不要为钱做设计嘛。”
江颂紧了紧眉心,发现这面子果然给不出去,“不为钱为了什么?为了世界和平吗?”
他把手机还给阮眠,“不要再回了,别生气。”
这么点都点不醒,也就不用再他给留面子了,反正这人的面子也不值钱。
那边眼看着再没了动静,阮眠这才心满意足的重新钻回被窝躺下,“果然,噎人还是你厉害……”
这话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骂人,江颂哭笑不得,对他也实在没什么脾气,只好探身帮他掖了掖被子,“还睡得着吗?”
阮眠原本侧着身子,闻声回头想答,直接导致两人间的距离骤缩。
四目相对,鼻息交错,暧昧的情愫在昏暗的光线中突飞猛涨。
阮眠猛地缩了缩脖子,江颂也有点尴尬,闪躲着撇开脸,直起身子,故作镇定理了理衣服,“……还难受吗?要不要量一下.体温。“
阮眠抬手摸了摸额头,“嗯,好多了,那个雪梨汤难喝是难喝了点,还是挺有用的。”
“嗯,快睡觉吧,我先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总会让人变得娇气,娇气起来又特别容易放纵自己的任性。
阮眠突然有点不想让他走。
声沉影寂的夜里,属于江颂的熟悉气味让他觉得放松又舒服,心里生出一丝丝酸涩的渴望,期盼着却又不敢接近。
他不想让他走。
阮眠支支吾吾半天才吭声,“你困不困啊?”
江颂说,“还好,怎么了?”
“……能不能陪我一会…刚才做了个噩梦,挺吓人的。”
“…嗯,你先躺下盖好被子。”江颂摁熄床头的灯,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阮眠短暂的失去视觉,只觉得身旁的床垫沉了沉。
“小时候做噩梦,我姐告诉我噩梦说出来就破了,也就不怕了。”江颂坐在他身边,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你梦到什么了?”
?
作者有话说:
我有罪……
第47章
▍什么也别想,交给我
阮眠倚坐在床头, 上半身陷在软和的羽绒枕头里。
江颂就坐在他身边,安静下来时, 听得见他均匀沉稳的呼吸声和偶尔动作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他总是爱做噩梦, 失眠也和噩梦逃不了干系,因为连入睡都觉得恐惧。
他习惯了噩梦醒来时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出一身冷汗, 喘几口大气,自己安慰自己说, 还好都只是梦,只是虚惊一场。
没有人在身边,也没有人可以说上一说。
江颂给了他太多的未曾体会。
安全,可靠, 温暖,被在意, 甚至是在被宠爱。
“我……梦到我被封印在工位上,想喝口水都站不起来,只能不停的改图。”
“就你们晋元工程部的那个负责人……拿着根胳膊那么粗的棍子站在旁边盯着,真的是胳膊那么粗……”
“现在说起来是有点搞笑, 但是梦里真的特别吓人,那个压迫感……”阮眠心灰意冷的往下滑了滑身子,看向天花板, “后来我急了, 一直嚷着要喝水,他就转身走了,我以为他去给我拿水, 结果他拿了把菜刀拍在桌子上, 说只剩下四天了, 改不完立刻物理超度我,我就吓醒了……”
在江颂面前,他太过于放松,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费劲过脑子,碎碎念的开始抱怨,“以前觉得私宅客户难伺候,结果建筑施工图纸有另一种厉害,今天改一面墙明天改一道梁,我太难了……”
“一天几回设计变更,这谁受的住,关键是还特别着急……哎…不过想想大家都不容易,设计和建设没法统一意见啊,负责人各种提奇怪的要求啊,他们也没办法,也怪我经验不足,对方式不够灵活……算了,没有理由,就是我能力不行。”
江颂偏头看向他,“……天天加班加到生病,是因为工程部一直在改图纸?”
阮眠恍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很妥当,像是在告状,拍了拍脑门心想最近情商怎么老是突然下线,连忙坐直了身子,“不是不是不是!这很正常!所有的大型工程项目都这样!”
江颂冷冰冰的,“嗯。”
阮眠,“……这是他们尽职尽责的表现。”
江颂沉默不语,半晌后才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拼,晚几天没关系,我明天跟工程部打招呼,再多一个礼拜行不行?”
阮眠狐疑又嫌弃的斜了他一眼,“江总,你这样可不行,决策人不是要公私分明吗?耽误的每一天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
江颂才要开口,阮眠迅速打断,字里行间挑衅的不得了,“知道你不差这点钱,知道知道,可是阮设计不需要怜悯,这么点小事而已,无敌铁金刚不是白叫的。”
江颂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无敌铁金刚还生病,还因为这点小事做噩梦吓醒?”
阮眠再次蔫了下去,叹了口气,“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我哪有这么脆弱,只不过又梦到我妈一个人在家……病重了。”
说到这,他骤然住嘴,不肯再说下去,“你还不去睡觉,明天不用工作了吗?”
江颂没理他那茬,把他动来动去折腾乱了的被子整理好,“听你说完就去睡。”
阮眠,“……我说完了。”
江颂也不恼,语气平静的问他,“我在你眼里,能算得上朋友吗?”
阮眠翻了个白眼,“当然算……”
何止算是朋友,都说顶级设计师十男九gay,托江颂的福,他半个身子已经跨进了殿堂。
江颂稍抬起头,窗外透进的月光太过稀薄,读不清他脸上的情绪,“所以,我希望你的喜怒哀乐有时也可以和我分享分享…哪怕只是一点点。”
阮眠低下头,一言不发。
深夜的空气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江颂几乎不再抱有希望,打算干脆说声晚安,放他早点休息。
阮眠却在此时突然开口。
“从认识到现在,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掉进钱眼子里的人吧,张嘴闭嘴就知道钱钱钱,可是很多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太清楚钱的好了,因为它可以救命。”
“我妈尿毒症,你知道这病治疗的费用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有多可怕么…我不敢休息,不仅仅是透析维持,我还想有一天能治好她,既然她不喜欢医院的气味,那就让她再也不用去闻,健健康康的,不要再遭罪了。”
“我从小就没爹,姥姥姥爷跟我们也不亲,根本没有人能在她身边照顾她,我还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一年只能回去那么几天……可是不来大城市打拼又怎么能有希望。”
“我经常会做噩梦,梦到我还是刚毕业时那个一穷二白的傻小子,为了合群,中午硬着头皮和同事们一起去吃麻辣烫,去了吧又觉得太贵,只敢点一点点菜和两份最便宜的面,梦到我还是那个口袋空空的我,而我妈妈的病却更严重了,我除了崩溃抓狂什么也做不了,我真的…特别特别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