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拆桥
最舒服的只有狗小盒,它在前面嗅嗅闻闻,想去哪去哪,到头了就拐弯,换条路继续闻。
走着走着,它脖子一紧,被牵引绳勒停了。
边桥在小区花园的路灯旁蹲下,怔怔的愣了会儿神,然后闭闭眼站起来,弹一下牵引绳:“走吧。”
距离家门还有十米的时候,边桥停住了。
狗小盒没想停,它看见在门口瞎蹦跶的苟小河就叫了声,挣着爪子想往前扑。
苟小河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他俩嘴一咧,伸胳膊喊“边桥”,朝这边跑。
跑两步,他突然想起俩人这会儿尴尬的处境,又小心的收拢表情,脚步也放慢了。
边桥看着他,松开手,让狗小盒跑过去撒欢。
有条狗在这种时候,简直就是个救命的大宝贝。
苟小河在别墅前的小路中间抱住大狗,蹲下来揉搓两把,定定心,起身走到边桥跟前。
“我刚才想跟你一起,但是你出门太快了。”他跟边桥解释。
这条路是一段很平缓的斜坡,边桥那边的地势高一点儿,看着他“嗯”一声。
“你生气了?”苟小河听他愿意应声,心里就踏实多了,往前又凑凑,抬脸看着边桥。
这一步靠得有点儿近,边桥的目光越过苟小河看了看狗,狗小盒正钻进花坛里翘着腿撒尿。
“没有。”他顿了顿,若无其事的重新看回苟小河,“心烦。”
“烦什么?”苟小河莫名有点儿想打磕巴。
边桥皱皱眉:“烦我为什么会亲你。”
心里明白这档子事儿,跟听见边桥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苟小河后脖子一麻,刚要不好意思,仔细捋一下边桥的话,又没忍住抬眼瞪着他:“你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个我?”
“哪个你了?”边桥的眼神比他还古怪,“亲你就亲你,说那么严重干什么。”
这还不严重?
苟小河张张嘴,被噎得有点儿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
亲嘴不是谈恋爱才能干的事儿吗?
“那你刚才干嘛亲我?”他把话题又绕回去。
“我怎么知道。”边桥绷着表情嘴硬,一脸不耐烦,“跟我多愿意似的。”
“你不是说你故意的吗?”
“你希望我是故意的?”
苟小河跟他一高一低的对瞪了会儿,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感觉有些郁闷。
“那你以后别这样了。”他低头踢一下边桥的鞋尖,闷声闷气的,“我又不是同性恋。”
边桥望着苟小河脑袋顶上的发旋,他发旋长得很正,平时看起来显得乖,轴起来就显得很倔。
一直看到苟小河忍不住抬头,边桥控制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扯了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用你说。”
亲嘴事件伴随着一顿别别扭扭的过年饺子,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苟小河的脑子不存事儿,感觉和边桥把问题说开就等于解决,整个人立马精神焕发,扯他回家看春晚。
边桥看着他攥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压了口气才忍住没让他撒开。
姨父和小姨在客厅看电视,边桥收拾完狗直接上楼,苟小河在楼下陪小姨坐一会儿。
看了两个节目,他们和江潮崔洋任鹏飞的那个小群开始发红包,他到底坐不住,跟两个大人说一声,攥着手机往楼上跑。
“边桥!你抢红包没有?”他推开房门就喊。
边桥正在电脑前打游戏,一条腿踩着椅沿向后靠着,动作漫不经心,操作大杀特杀。
听见苟小河咋咋呼呼的进来,他偏头瞥一眼,没什么兴趣。
苟小河抢得停不下来,趴在他身后的床沿上,跟玩游戏一样盯着屏幕点。
点自己的不过瘾,他还把边桥手机拿来,两个屏幕贴在一起抢。
“我服了,边桥闷声干大事啊?”任鹏飞发现了“边桥”偷偷点红包,在群里发语音,“还拿个手气最佳。”
“给他们发几个。”边桥听见了,头也没回的交代苟小河。
“一个红包塞多少钱?”苟小河仔细斟酌,“10块?”
边桥在打游戏的间隙里回头够手机,发了两个二百的红包,再把手机扔回去。
苟小河戳了半天都没戳够四百,给他心疼完了,再看红包出现都没精神点。
“你怎么不看春晚呢?”他收起手机去开投影,把春晚找出来,蹬掉鞋准备去床上靠着看。
边桥余光看见他的动势,摁着键盘和鼠标的手没停,开口说了句:“你回你房间睡。”
苟小河爬床的动作一下顿住了,挂在床沿朝边桥发愣。
“你赶我?”他不确定地问,“你不是不生气吗?”
游戏正好结束,冠军的图标从屏幕上蹦出来,边桥扔掉耳机转过来,满脸无奈。
“赶你还是亲你,你选一个吧。”
第30章
苟小河不是真不明白边桥的意思, 如果之前几次,边桥连说带行动的还让他懵懵懂懂,这回嘴都亲上了, 他脑子再缺料也能明白,边桥是想让他避嫌。
避直男跟同性恋之间的嫌。
可明白归明白,这种事儿不管多明白, 苟小河心里还是觉得没那么严重。
至少在他跟边桥之间不会多严重。
要换成别人,比如江潮来他们家玩,要过夜,那肯定不能让他跟边桥睡一张床。
他俩才应该避嫌。
苟小河跟边桥在一张床上挤了六年,边桥左边胯骨沟上有颗小黑痣他都知道,这种一起长大的感情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完全不想因为边桥喜欢男的, 自己就跟他保持距离。
而且在苟小河的潜意识里, 他跟边桥压根也没到需要避嫌的年龄。
他知道同性恋真发生关系会做什么, 那些捅屁股的视频他看过,很吓人。可那根本不是学生会去做的事儿。
苟小河对自己的年龄阶段有着清醒的认知——他跟边桥现在就是小孩, 是高中生, 那种大人之间确定了关系才会去做的亲密举动, 怎么想也代入不到边桥和他头上。
就像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高考, 未来去哪上班怎么挣钱, 怎么想也都只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不可能落到实处。
为了以后的事儿避当下的嫌,这是他真正不能理解的地方。
如果边桥现在早恋有“男朋友”了,让他避嫌还差不多。
可避嫌就避嫌, 怎么跟亲嘴还成了个二选一的关系了?
“怎么还要亲我?”他很茫然, “不是不亲了吗?”
边桥其实也就顺嘴一说, 被苟小河问得停顿了一下,看向狗小盒摸了下鼻子,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看回来。
“我说万一。”他睁眼说瞎话,一脸有理,“万一不小心嘴又碰上了,怪你还是怪我?”
苟小河打架没赢过,跟边桥拌嘴也没成功过。
他一条腿压在床沿上跟边桥互瞪了会儿,很有骨气的转身爬下来。
“那我睡地上。”他把昨天刚搬上床的枕头也拽回来,“你别撵我了,我就想和你一起看春晚。”
边桥看他蹲地上给自己“铺床”,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心烦意乱的叹口气,过去把被子一把拽起来。
“上去。”他微微皱着眉,拉开衣柜塞被子,不想跟苟小河对视,“睡觉不许贴我身上。”
苟小河眼睛一亮,跳起来就往边桥背上挂:“肯定不贴!”
春晚实在没什么好看的,边桥也不知道苟小河怎么就那么大的瘾,非坚持看到“难忘今宵”。
“晚安,边桥。”临睡前,他很自觉的跟边桥保持了半米的距离,侧躺冲他说,“新年快乐。”
“你手干嘛呢?”边桥盯着他。
“就摸一下。”苟小河缩回磨蹭边桥胳膊肘的手。
他很困,中午那点儿葡萄酒到现在都没消化完,说着话就闭了眼,嘴里还嘟囔:“摸一下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