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拆桥
边桥正坐在书桌前看手机, 本来动作懒懒散散的,脖子枕在椅背上,两条腿也在桌上摞着, 苟小河突然开门进来像是把他吓了一跳, 忙扣下手机调整姿势坐起来, 扭头皱皱眉。
“能不能学会敲门?”他表情有点怪,说话时还往下压了口气。
“啊?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苟小河一手捧着盆栽,另一只手还攥在门把手上,眨了下眼,“不好意思。你干嘛呢?”
边桥没说话,他书桌背对着房门,坐回去又整了整什么。
苟小河平时愣归愣,都是男生,现在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的,边桥这种态度和反应,他稍微一琢磨,立马就猜到了那点儿小九九。
蹑着步子走到边桥身后,他偷偷往前看,扫见边桥裤子的弧度就笑了,跟发现什么秘密似的轻声问:“你在打啊?”
边桥刚才进行到一半,突然被打断,正不上不下的,对上苟小河没心没肺的眼神,嘴角就抿起来了。
“知道还不滚?”他有点毛躁,“赖在这帮我打?”
苟小河有个特质——对一般人来说感觉越敏感越私密的事儿,他越心大越好奇。
这特质只针对边桥,主要是他知道边桥在跟他开玩笑,这事儿跟亲嘴可不一样,肯定不能真让他帮着打,也没跑,还觉得很好玩。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中间三年没见,他对边桥长大后的一切都好奇。
这么一想,除了他刚来那几天,有一回发现边桥洗完澡硬了,还有在宾馆那回警告他,边桥有点戳着他了……他就没发现边桥那个过。
这几个月他们都睡一张床上,难道边桥也跟他一样,半夜去厕所或者趁洗澡的时候偷偷打?
“你刚在看什么?”他不走就算了,还追着边桥问,“你看的肯定跟我……不一样吧?”
边桥刚听前半句只感觉无语,等苟小河问完,他心里和眉梢同时一动,反问苟小河:“你都看什么?”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苟小河愣愣,突然发现答不上来。
他平时不怎么想这些,基本都是自然反应,这个年龄也憋不太住,有时候睡醒反应比较大,去卫生间胡乱碰碰就出来了。
真要是总结自己的喜好,他脑海里出现的画面,一时间全是胡圆分享给他的那些截图和片子。
胡圆可变态了,喜欢欧美的,喜欢高跟鞋黑丝袜,又是鞭子又是绳儿的那种,好好的人给折腾得不像样。
他也没明白哪里刺激好看。
还不如那些捅屁股的视频让人看着发麻。
“我没有。”捅屁股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苟小河不敢回想,抱着他的盆栽躲开视线,“我又不看。”
边桥那点儿兴趣全让他给磋磨没了,这会儿抬眼打量苟小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转两下椅子,眼神若有所思。
“想看?”他突然问。
苟小河“嗯?”一声回过头,还没准备好,边桥已经把手机翻过来,毫不掩饰地放在桌面上。
边桥看的不是视频,而是图片。
男生的图片,有国内的有国外的,有黄皮肤有白皮肤,共同点是体型都很相似,纤细、修长、匀称,带着青年单薄的质感,与清爽的生机。
单看这些照片其实还挺艺术,漂亮的人体线条很有美感。
如果照片里的人没有都……被握着那里,还给特写的话。
“你喜欢这种啊?”苟小河想看又不好意思,故作正经地问。
边桥也不说话,只一下下往后划。
后面的图片有些就很露骨了,好几张动图凶狠得吓人,被怼的人毫无例外,都是同一种体型。
苟小河看着看着,再一次感受到:在纯粹的视觉刺激跟前,性别与取向,真的不是什么无法跨越的鸿沟。
又看到一张把人压在墙上边吻边往死里耸动的图,他头皮“唰”的一麻,赶紧抬头不敢看了。
“你怎么这么多,”苟小河没翻过边桥的手机,感到很震惊,“你相册里不会存的都是这些吧?”
其实这都是网站的图,边桥故意不解释,只撩起眼皮回了句:“你管我?”
苟小河张张嘴,说不出话,又不想出去,就搂着花盆在桌子旁边转来转去。
边桥都平心静气,找了张卷子开始划拉着写题了,他又转回来,磕磕巴巴地问:“那你,那你以后如果找男朋友,是不是就找那种瘦子啊?”
那边桥是不是会像那天亲他一样,把别人压在墙上亲,然后像刚才的动图里一样,边亲边把人……
这个问题边桥没回答。他用很慢的速度转着笔,眼睛直盯着苟小河,盯了好一会儿。
“你今天晚上别跟我睡。”最后他收回目光继续写题,平静地通知苟小河。
苟小河猜到边桥晚上要干嘛,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整个人比刚才还不好意思,腿心一麻,浑身打了个激灵。
打过年以来,苟小河就没再自己睡过。
第二天是周末,一晚上他在边桥屋里磨磨蹭蹭,都过零点了,才被边桥用眼神赶走。
洗漱完回到自己的房间,上了床他也睡不着,心里直蹦,大脑深处活跃着莫名的兴奋,老忍不住想边桥在干嘛,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胡思乱想大半宿,好不容易困劲儿上来,身边没人的感觉十分奇怪,他半睡半醒间老想往边桥旁边挤,总是摸个空又猛地一清醒。
烙大饼似的翻腾到后半夜,他才渐渐睡踏实。
晚上不睡的后果就是白天不醒。
苟小河第二天是被边桥给拽起来的,同时拽开的还有窗帘,早晨□□点钟的阳光没遮没拦地洒一床,刺得他睁不开眼。
“干嘛?”苟小河靠在床头愣一会儿,皱着脸问边桥。
“起来。”边桥倒是神清气爽,估计早上刚洗个澡,带着沐浴露的气息,站在床边弹苟小河脑门。
“困。”苟小河顺势往他身上歪。
“花盆。”边桥把他推开,“昨天喊着要,今天不买了?”
苟小河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在淘宝上看了好几个花盆,这种不急着用的小东西从网上慢慢挑就行,还更便宜。
但是边桥主动要带他去买花盆,苟小河还是很高兴,这证明边桥也很在意他们的心诚树。
他也不困了,从下床洗漱到换衣服出门,十分钟就麻溜完事儿。
“咱们直接去花鸟市场?”他走路都带蹦儿,兴致勃勃地跟边桥盘算,“还是先吃早饭再去?反正今天没什么事,我们可以慢慢逛。”
“你饿了?”边桥问他。
苟小河感受感受:“好像有点。”
边桥就没再多问,出了巷口直接带他去吃早饭。
按照边桥的习惯,吃完饭他是打算叫个车直奔花鸟市场,苟小河没让,嫌路远太贵,非要拉着边桥去坐公交车。
“挤死了。”边桥想想就头疼。
“没事,坐几站就不挤了,我给你抢座儿。”苟小河不怕挤,拽着边桥把他往公交站扯。
周末早上,公交车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他们要坐的那路车远远开过来,还隔着一个红灯,就能看见车窗里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
“不挤?”边桥靠在站台柱子上,看着苟小河。
“这也太多了。”车一靠近,别说边桥了,苟小河看着都难受,犹犹豫豫地问边桥,“要不咱们去坐地铁?”
“现在后悔了?想得美。”边桥冷笑一声,捉着苟小河的后背直接上车。
公交开过两站路后,俩人肉贴肉地挤在后门与扶手间的空隙里,谁都不明白到底为什么非要挤这个车。
“你朝我这儿靠靠。”
苟小河被边桥推在靠里的位置,面前就是车窗。他知道边桥不喜欢被陌生人贴着,拽着他的胳膊往里扯,想跟他换个位置。
“别动。”边桥不耐烦地拍开他。
他一手抓着吊环,另一只手实在没得放,调整了好几回角度,总能碰上别人,干脆往苟小河腰上一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