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拆桥
这天苟小河睡得特别晚,缠着边桥给他讲题,讲到大半宿,终于洗漱完上床也不好好睡。
他心里有点毛躁,为什么毛躁说不上来,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大脑皮层莫名兴奋,闭眼憋了半天都憋不出困意。
又在床上翻几个烙饼,他瞟一眼背对他的边桥,攥着手机偷偷下床,进卫生间折腾半天,终于浑身懒洋洋的溜回来。
一条腿刚压上床沿,边桥的声音无比清醒地冒出来:“去干嘛了?”
“啊!”苟小河吓一跳,膝盖蹭着床单滑下去,他脸朝下在床上跌了个狗吃屎。
边桥撑起上身靠过来,捞起他的右手,鼻尖贴在掌心里闻了闻。
第42章
人的鼻尖与嘴唇之间, 不过是一道人中的距离。
边桥的鼻尖抵上苟小河手掌的同时,他的嘴巴也若即若离的触碰在掌心里。温热的呼吸与唇峰一并贴上敏感的掌纹,苟小河意识到边桥的举动, 吓了一跳,整个人挨了烫似的,迅速拧着胳膊从地上扑腾起来。
“你怎么闻我的手!”他脸通红, 两只耳朵也心虚得发烫,蜷着掌心往身后背。
边桥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他。
卧室只有投影仪被调到最低的光影,却让苟小河有种自己的行为都被看穿的窘迫感。
他都不好意思跟边桥对视,也不好意思问他闻到什么没有,“哎”一声埋头往床上滚,扯着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 背对着边桥, 在被窝里偷偷闻闻自己的手。
浮进鼻腔的是洗手液清爽的气息, 苟小河心虚,总感觉指尖隐隐能嗅到一点咸咸的气味。
想到边桥可能也闻到了, 他从后脑勺到脚板心都抽抽着发麻。
怎么能闻手呢!这不就跟闻他的那什么一样吗!
苟小河都不能往详细了联想, 夹了夹腿, 脸上又涌起一阵滚烫的热流。
早知道边桥会闻他的手, 他刚才肯定得好好多洗两遍, 手指缝都得使劲搓干净。
幸好边桥没故意点破让他难堪。苟小河隔着被子听身后的动静, 床单传来悉悉窣窣的摩擦声,像是边桥也躺了回去。
他刚想偷偷转身,下一秒, 腰上搭过来一条胳膊, 他连人带被子, 整个儿被边桥给搂住了。
跟闻手心比起来,这个举动反倒更让苟小河惊讶。
平时都是他死乞白赖往边桥身边凑,胳膊也好脚掌也好,能跟边桥挨上一点儿就挨上一点儿,赶上边桥心烦的时候还会把他腿踢开。
边桥还从来没主动跟他搂搂抱抱过。
苟小河一高兴,把刚才的紧张尴尬都给忘了,从被窝里拱出脑袋,拧着脖子就想回头喊边桥。
“别动。”
边桥的呼吸扑在他后脖颈上,嗓子沙沙的,像是很困了,他的胳膊隔着被子,在苟小河腰上警告性的勒了勒。
苟小河就没动,只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搭在边桥手背上搓两下,指缝磨蹭着指缝。
后背贴着人的感觉非常踏实。
苟小河纾解完的乏劲儿渐渐泛上来,迷迷瞪瞪正有睡意时,边桥贴在他颈后,突然低声问了句:“你自|慰的时候,在想什么?”
苟小河“噔”地瞪开眼。
他之前缠着问边桥都看什么图,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大着个脸非要凑过来也看看。
这一刻才明白当时的自己有多烦人。
“你怎么又……”苟小河都要疯了,后脖子一片麻酥酥,胀红着脸扭头瞪着边桥。
边桥逗完小孩好像心情很好,他眼睛都没睁开,闭着眼笑笑,用额头把苟小河的脑袋顶回去,顺势往他肩窝里一埋。
“不闹了,睡觉。”
苟小河梗到半夜,摸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边桥,睡得香吗?我睡不着。
闻掌心的事儿后来俩人都没再提,不过边桥从那晚之后,偶尔会主动搂着苟小河睡,就是单纯的搂,跟搂条狗似的。
只不过每次他都要隔着被子,而且必须从背后搂,不跟苟小河面对面。
苟小河无所谓,反正睡到半夜他想翻身又控制不了,边桥总不能专门睁眼给他转回去。
有好几回俩人搂着睡觉,前半夜边桥从身后搂着他,早上一睁眼,就变成他隔着被子,侧身挂在边桥身上。
秋天的时候,二十七中举办了一场运动会兼高三动员大会。
说是“兼”,实际上跟他们高三有关系的也只有动员这一项——在操场看台上给每个班划拉一小块阵地,坐那看个开幕式、听听来自各级校领导的动员发言就足够了。
运动会这种基本上等于全校放假的大活动,届届的高三学生都没资格参与。
“我真服了。”任鹏飞不在他们班好好呆着,跑来苟小河他们班的,跟江潮崔洋他们挤着坐,“没听说哪个学校开着运动会给高三做动员的,顶着那么大太阳听他们逼逼,逼逼完高一高二的玩起来了,再撵我们回去上课。”
“你什么都服,这会儿校长放个屁你都得服。”崔洋又拿他口头禅开涮。
“他真能放那么大动静的屁,我看谁敢不服。”任鹏飞抖着肩膀乐,和崔洋一块儿说垃圾话,“江潮你服不服?”
江潮被晒得眯缝着眼,捏了个本子半死不活地扇风,点点头学任鹏飞说话:“服了。”
今年秋老虎厉害,他们班的位置正好晾在下午两三点的太阳光里,头上一点儿阴影没有。操场上一个班一个班的过着开幕式,运动会进行曲放得震天响,把人炸得头晕眼花。
闲着也是折磨,几个人靠在椅背上开游戏,喊苟小河一起,苟小河摇摇头不想玩。
他把没做完的卷子带过来了,这会儿正垫在膝盖上埋头写题,太阳光打在白纸上,没写几题就看什么都泛紫。
“我要瞎了。”他扭头在边桥肩膀上压压眼。
“天天就干点儿没效率的事。”边桥看他在这写题都觉得费劲,一手选着英雄,另一只手把自己棒球帽摘下来,往苟小河脑袋顶上一扣。
“我也要瞎了,老公。”江潮不放过任何一个骚机会,跟着接茬。
边桥直接当听不见,任鹏飞笑死了,扭头跟着喊:“老公你说话啊!”
任鹏飞这把玩射手,边桥点了点“射手来拿红”,他乐颠颠地过去,被对面蹲草的中野辅一套带走。
“我操!”任鹏飞把手机往腿上一砸。
“我真服了!”崔洋直接帮他接上后半句,江潮笑得人都滑下去半截。
“老公说话”这个梗他们就没玩腻过,苟小河以前不知道江潮的取向,听他这么跟边桥开玩笑从来没多想。
现在互相知根知底,每次一听江潮喊“老公”,他都觉得很神奇。
跟听雪糕姐喊“老公”的别扭感不一样,他就是单纯觉得神奇。
——男生怎么会把“老公”喊得那么顺口?难道江潮给自己的心理认同就是下面那个?
这种杂七杂八的念头一琢磨起来就容易发散。
苟小河知道边桥对江潮没想法,虽然江潮看起来对边桥也就是当成普通朋友,但是他站在江潮的角度想想,既然江潮都知道边桥的取向跟他一样,难道真的会一点不心动吗?
这可是边桥,谁会不喜欢边桥啊。
正咬着笔头走神,他的手机突然在兜里开始震动,进来一个电话。
他们班明面上不让在学校玩手机,不过这种场合连班主任都不乐意呆,不知道去哪躲清闲了。苟小河还是很小心,看一眼竟然是胡圆的电话,他猫着腰贴在边桥腿上才接通:“胡圆儿?”
“你学校是二十八中还是多少中啊?”胡圆开口就问。
苟小河这边吵得很,他那头的背景音也够嘈杂,跟站在大街上一样,全是车来车往和喇叭声。
“你在哪呢?”苟小河心思一动,有些激动地小声喊。
头顶上边桥的动作好像顿了顿,停手看他一眼。
“汽车站。”胡圆嘿嘿乐,“你们这儿真够大的操,一个车站差点儿给我绕迷了。你就说你学校名字就行,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