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不野
说完又问田雅萍:“你是牧野母亲吧?他下手这么狠你也不说拦着点?”
田雅萍就算心疼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说,“他离开省队这么大的事都要瞒着我们,打一巴掌都是轻的了……”
无论是牧志国还是田雅萍,他们嘴里说出的话都让方寻窒息。他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更是无法想象牧野在家的时候都是怎么和他们相处的。
这会儿也甭管这俩人和牧野什么关系,总之牧野受的委屈方寻是真忍不了。紧紧绷着下颚,他再次看向牧志国和田雅萍的眼神严肃得有些吓人。
“我告诉你们牧野为什么离开省队!”方寻舌尖抵着后槽牙逼着自己别冲动,然后把手踹进牧野裤兜直接将牧野的检查单和病历甩在牧志国身上,“你们两个自己看,他之前又是突发性耳聋又是成宿失眠,这样的状态你们让他怎么训练?他是人!是个会生病会疲倦,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不是冰冷的训练机器!”
话落那刻手被用力攥住,方寻不用看也知道握住自己的人是牧野。他手指在牧野手背轻轻拍下,哪怕只是很小的动作,也想借此安慰一下牧野。
牧野明白方寻在心疼自己,他只是不想面对牧志国和田雅萍而已。只要看到他们,就有种喘不过的窒息感。今天脸上这一巴掌真不算什么,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被牧志国扇过多少个耳光。
侧过头来看向方寻,牧野很平静地说:“哥,咱们回家吧,我想回家。”
就这么一句话,让方寻觉得心被牧野揪了一把似的,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点头说好,拉着牧野绕过牧志国和田雅萍。
在肩膀擦过牧志国手臂时,方寻停住脚步补充一句:“牧野离开省队,是教练让的。因为教练要他回学校调整状态,现在他调整得差不多了,文柏教练也打电话让他回去了。”
“牧野很优秀,你们口中几次都游不出成绩的人,前不久刚拿了三校联赛的冠军。”方寻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便左手牧野,右手方慧云,朝家的方向走。
方慧云还在替牧野憋屈,忍不住回头多说两句:“要是我儿子这么优秀,我得搁手心捧着……”
又松开方寻的手去顺顺牧野后背,方慧云说:“阿姨带你回家,你饿不饿?我给你们带饺子了。”
“妈,我们都吃完饭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方寻边拿钥匙开门,边无奈地摇摇头。
方慧云说:“我问牧野呢!又没问你!”
进屋后把门关好,方寻对着门无声地叹口气。他心里也打怵,觉得就这么把牧野父母给怼了不太合适。可是当时的情况真的太气人了,他又咽不下那口气。
牧野把头压低的样子现在还在眼前晃,他的心是真揪着揪着地疼。
方慧云那边拿着饭盒里的饺子走到冰箱前,她又问了嘴:“吃不吃啊?不吃的话我就放冰箱了啊?”
方寻刚想说“放吧”,就见牧野走到方慧云身边说:“阿姨,我想吃。”
“那你去客厅坐会儿,阿姨这就给你做。”方慧云是泪点特低,特感性的一个人。发现牧野脸上的红肿还没消,她不仅鼻子酸,连眼圈都红了,也是在心疼,在难受。
“我的天啊……”方寻看方慧云要哭的样子是真没忍住笑了,到她身边捏着她的肩膀说,“方慧云女士,您也太脆弱了!我看您也别用水煮饺子了,直接拿泪水煮吧!”
“你这死孩子……”方慧云回身照着方寻的屁股踢一脚,“你也去客厅坐着去,别在这烦我!”
“嗯嗯嗯,我不烦你。”方寻拍拍牧野后腰和他往沙发一坐,趁着方慧云煮饺子没空搭理自己,他摸摸牧野的脸问,“疼吗?”
他没敢使劲摸,却摸得出来牧野的脸真肿挺高的。
牧野手盖住方寻的手背顺势与他十指紧扣,摇头说:“本来疼,但是你问完就不疼了。”
方寻说:“你不疼我疼,我都快心疼死了。”
他还问:“你爸妈一直这么对你?”
牧野没说话,沉默很久才扯了扯嘴角:“也不是一直,只是拿不到名次的时候会这样。”
听到这话方寻更难受了,他也顾不得方慧云会不会看见,直接抱着牧野的头在他脑顶亲了口。
好在方慧云一心煮饺子,这俩人对话的声音也被电视声掩去。等端着饺子到客厅,他们早就装得没事儿人一样连忙起身到厨房拿碗筷。
方寻不饿,鸡公煲都给他吃顶了。其实牧野吃的也不少,当时吃了三大碗米饭,连鸡公煲里的汤都没放过。
一盘饺子方寻吃了俩,方慧云没吃,剩下的全被牧野吃了。方寻觉得牧野其实不饿,只是想在方慧云这里寻求一点家的感觉。牧志国和田雅萍不能给牧野的,他和方慧云能给。
方慧云在方寻这呆到六点多钟才走,方寻打算开车给她送回去。让牧野牵着争光去遛几圈狗,他拍拍牧野肩膀说:“我很快就回来,在家等我。”
这个点不堵车,来回用不上半个小时。回来又去药房买了消肿药,方寻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田雅萍透过围墙栅栏,看着牧野带着狗绕着园区一圈一圈地跑。
田雅萍本来都跟着牧志国回家了,在车里她拿着牧野的检查单和病历看了一路。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就是想再看看牧野,于是又回来了。
方寻走到田雅萍跟前张了张嘴,本来想叫声“阿姨”的,却没叫出口,抿了下嘴说:“牧野真的挺努力的,他每次比赛前压力都很大,会有赛前焦虑,所以有时候比赛拿不到名次。”
田雅萍回头看着方寻,沉默片刻,她点头说:“看得出来牧野和你关系不错,就麻烦你帮我多照看他一下。这孩子性格闷,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肯说。我知道今天他爸不应该动手打人,但是当时都在气头上,他爸也是没控制好脾气,就……,总之确实是我们的错,我和他爸过分了一些。”
“其实知道牧野不在省队之后我们也很着急,去他学校找导员才知道他搬了出来。就连他现在的住址,还是问导员要的。”田雅萍眼眶有些红,说话多少有些哽咽,“不过我也明白他什么都不肯和我们说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做法太极端,把他逼得太紧了……”
“这些话您不应该和我说,要道歉的话也应该对着牧野道歉才是。”方寻对田雅萍的态度软了很多,和她道别前不忘说,“不过您放心,牧野我会帮忙照看的。”
田雅萍点头道谢,见方寻走进园区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没多久,又看到牧野牵着那条戴着假肢的狗坐在方寻身边。她这才离开,紧攥着手机的手渐渐松开,点开牧野的微信在想要不要和他说声对不起。
眼睛定格在和牧野的对话框上,田雅萍这才发现每次给牧野发消息,她永远都在问【你最近训练怎么样?】,连一句【你有好好吃饭吗?】都没有。
方寻把在小区门口碰见田雅萍的事儿和牧野说了,说完捏捏牧野的手,说:“你妈还是挺在乎你的,你爸估计就是恨铁不成钢,所以才对你这么严厉的。”
牧野说:“我知道。”
父母对他的期许他全都知道,所以他格外在乎输赢,导致后来不敢游泳,就怕成绩不好让他们失望。
不过现在不怕了,他面对泳道的那份恐惧已经消失不见了。
坐长椅上休息十多分钟,方寻看牧野汗消了,起身将牧野拽了起来,说:“走,回家洗个澡,早点上床休息。”
方寻握着牧野的手始终没松开,哪怕见到认识的大爷大妈,也是紧紧握住笑着和他们打声招呼。
牧野今天是需要安慰,和保护的小狗。他得守着,护着。
牧野盯着他与方寻十指紧扣的手,唇边是很浅的笑。到家之后用头贴着方寻的肩膀,他连洗澡都得让方寻陪着。
方寻倒是会宠人,陪牧野洗完澡又坐在床边给他上药。上完之后掀开被子朝牧野张开双臂做了个索求拥抱的动作,待牧野贴上,他双手环住牧野宽厚的肩膀同他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