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司机
“和社招一样,P2四轮,P3五轮,P4六轮。”
“走内部转岗也得这么多轮吗?”
陈清池点头:“今年集团上出了些调整加上大环境问题,内推也走社招的流程。”
那人顿了顿:“那我能加您个微信吗?”
陈清池刚准备掏手机,迟疑两秒,想起来周正上次因为陈岩的事生气,他不太喜欢周正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毕竟在他看来微信属于小社群,只是圈子的一种方式,但对其他人来说可能不是,他把手机掐回兜里,回道:“用企微也一样的,我的花名就是清池。”
陈清池说得自然,但那人已经听出婉拒之意,本以为他乡遇故知,陈清池会松动几分,但从他的态度上来看,陈清池太公事公办,他也不自讨没趣,便说:“也行,那回头我在企微上私聊大佬。”
陈清池“嗯”了声。
那人的同伴正在一旁使了好几个眼色。
“大佬,我就不打扰你了,等回公司我请你吃饭。”
陈清池点头:“不用,到时候我请你。”
“那谢谢大佬,回聊。”
请吃饭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不过是种推辞,他知道自己面不过海外部,就像去年转岗受挫一样,等转过身,到了离陈清池很远的地方,才换了副语气:“不就仗着自己有点本事,有什么了不起,海外部很牛吗,不也是打工的,真晦气,出来旅趟游还遇到公司的人。”
同伴扯了扯他的袖子:“别气了,大不了跳槽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不知道,今年行情不太好,面了好几家都没成功。”
……
等那人走远,陈清池才回头去寻找周正,见他慢悠悠在后面闲晃,他在原地等了他几秒,见周正走过来,才说:“抱歉,刚刚遇到了同事。”
周正手插着口袋,低头扫了他一眼,嚼着薄荷糖,什么也没说。
只余下薄荷与冷空气混杂的冰凉余味。
穿过木桥,金黄的野草在湿地摇曳,影子在裂开的木板上交叠,周围是叽叽喳喳聊着天拍照的旅客。
松开的手却没有再牵起来,明明他没有这种牵手习惯,心里却隐隐带着一股失落。
陈清池走在前面,心里头有些憋闷,他不善于表达情感,更不善于去追根问底,只知道周正不开心,还是很不开心的那种。
手从温暖的口袋里放到身侧,掐了掐袖口的松紧抽绳,等到开始爬坡,指尖已冻得发麻。
周正想抽烟,心里又烦又燥,看陈清池垂在身侧冻红的指关节,撇过眼去,不去看不去心疼也不去牵。
想抽烟想喝酒,压抑、愤恨、委屈、难过、自卑……所有的情绪汇成一根绳,勒得他快呼吸不上,他又剥了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
爬坡的石路上积了一层雪,沿途的人开始拉着两侧的绳索,有些体质不行的已经开始吸氧。
陈清池手扶着边上的锁链,手指冻得像冰,风从领口钻进来,浑身好似灌了铅,牙根都在打颤。
周正解开背后的双肩包,从里面把掏出件军大衣,丢他手里。
陈清池愣了下,抬头就看见周正幽黑的眼眸,四目交投,风夹着小雪吹打在周正棱角有致的脸上,这张脸上出现了一种叫他心慌的冷漠。
陈清池淡淡说了句:“我不冷。”
周正拿着军大衣,不容拒绝地披在他羽绒服外面,声音暗哑:“雪山上面温度还要低十度。”
除此以外,语气里再没有其他情绪。
“我不冷。”陈清池声音还是冷冷的。
周正扣上军大衣的扣子,低眸见他落了一粒雪花的睫毛:“走吧,等会下雪了就看不了牛奶湖了。”
关怀的话没有了情绪,陌生得让人有些难过。
陈清池转过身,踩着石阶往上。
“哥哥,我走不动了。”旁边的女生喘着气。
男生拿着氧气瓶,蹲在女生面前:“吸一吸氧。”
女生大吸一口气。
“有没有好点?”
女生点头:“可是,还是走不动,腿使不上劲。”
男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蹲下身子:“那你上来吧,我背你。”
女生的手穿过男生脖子,趴在男生背上,脸上洋溢着笑脸,手里举着的氧气罐抵在男生鼻子上:“那我给哥哥拿氧气罐。”
女生继续说,“哥哥,等会你要背不动,我再爬一会。”
陈清池听得耳根热热的,想起在山脚下周正说的话,别人总能很自然地去表达出这种情感,而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唤出那声称呼。
风裹挟着雪粒擦过他的脸蛋,他不知道怎么哄人,是不是现在叫周正一声“好哥哥”他就能回到之前的状态,他张开嘴,灌进一嘴的凉风。
算了,他想。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陈清池寻了个避风的角落,接起电话。目光穿过雪山落在蓝天里的白云上,远处点点山脉。
“要紧吗?怎么会摔了?”
“我看下下午的机票,尽量早点回去。”
“我先挂了。”
……
陈清池挂掉电话,手握着手机,眉头微蹙,查了查从亚丁机场飞南城的票,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有一班飞机。
“周正,我不能爬稻城了。”陈清池订完票,继续开口,“能不能麻烦你把我送到机场。”
“嗯。”
刚刚的电话周正也听见了,知道他有紧急的事,只是没想到分别来得这样突然,叫人措手不及。
他们顺着人.流逆行,顺行的人群将陈清池挤得一个踉跄,路上积雪打滑,陈清池一个不稳,幸好周正伸手托着他的后背。
“谢谢。”陈清池开口,回眸对上周正的眼眸。
周正走上前去:“你跟在我后面。”
他挡住了拥挤的人群,伸手抓过陈清池垂在一边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滚烫的大手包裹着如冰的手,将他每根手指裹得严实。
他们大步走向来时的路,寒风在身后肆意地吹,雪山隐没在云后,远远看见山腰的人撑起雨伞,雪花大颗大颗落下。
陈清池看着周正的板寸,宽厚的肩膀抵住了大部分的风雪,鼻子微微发酸,手心已被捂得发热。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等到车里,周正开了暖气,发动引擎。
景区到机场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陈清池和他都没有说话,只有暖流从空调风扇中溢出。
周正打开后座,提出陈清池的行李箱。
“我…走了。”陈清池握着行李箱把手,看着周正。
艳阳四射,刚刚的风雪已经离他们渐远。
周正点头,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叼在嘴里,朝他摆了摆手,故作潇洒,想给他留下个不算坏的印象。
有车从身后驶来,喇叭声催促着周正把车开走。
他刚转身,身侧捏成拳的手松了松,掐了烟,骂了句“操”。
大步流星朝陈清池的方向走去,扯得陈清池一个踉跄,周正捧着他的脸。
在稻城的机场前,狠狠咬住那张冰冷的唇,长舌直驱,身边喇叭声四起,他在愤怒委屈难过中结束了这个用力的吻。
然后松开,转身,上车,离开,动作利索。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挽留在此刻显得无足轻重,因为他知道,陈清池会走,怎么都会走。
血味自陈清池嘴唇漫开,机场的卫生间里,他看见唇里破了个口子,渗出血丝,咸咸的,连带着下唇肿得很厉害,脑子里是周正最后的身影,还有他脸上留下的一片水渍,陈清池伸手摸了摸脸颊,指尖沾了点水渍,他递到唇边。
一点点咸味,并不浓烈。
周正哭了,在他面前,在那个吻里,在稻城的机场前。
他从行李箱翻出个口罩,挂在耳边,眼睛酸酸的,用力揉了两下,给家里回去电话。
“在机场了,大概三个小时后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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