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咎
这个人真没诚意。
许为溪坐直了身体,伸手去够桌上的茶杯,闵九爷见状,提壶倒了杯茶搁在人面前:“还喜欢喝茶呀?”
“早上,吃了包子,好噎。”许为溪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而后抿了口。
一口茶在嘴巴里停了半天才下肚,许为溪望着漂浮在茶水的一针茶叶,想着总不能真不理人,作为老师眼里的乖学生,长辈眼里的乖小孩,许为溪决定帮一下这个没有诚意的老爷爷。
已经被许为溪一通动作整地无奈又想发火的闵九爷,见着许为溪终于听话了点,立刻笑眯了眼,朝一边的保镖招了招手,让人领着许为溪去邻屋录像。
保镖没有闵九爷那样哄小孩的闲心,他们端了一个板凳,让许为溪靠墙坐着,而后端着摄像机站在他前面。
许为溪看了看摄像机,看了看保镖,很自觉的举起了双手,嘴巴一瘪开始哭:“呜呜呜,阿公救我。”
“咣!”隔壁传来咣当的声音,随后闵九爷便赶到了这边屋子,看着许为溪还在嚎,连忙呵斥几个保镖,“干嘛呢这是!”
几个保镖脸都黑了,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闻言,许为溪停住了嚎,恢复了先前的表情,歪头看着几人:“不拍了吗?”
“拍是要拍的,可不能这么拍啊,小许你就说你在这里过得很好,让你阿公别担心就可以了啊。”闵九爷索性就往边上的椅子一靠,坐在这盯着,防止再出什么幺蛾子。
许为溪这次就明显乖了很多,目光盯着保镖手里的摄像机,手指绞在一起玩着,想到什么说什么,把闵九爷让说的事情说完后,许为溪抓了抓头发,似是想到什么,对着镜头笑道:“阿公,这里的爷爷们对我很好哦,等到你们来接我的时候,我们请这里的爷爷吃院子里种的桃子吧!”
他看向坐在一边的闵九爷,咧开嘴笑道:“我阿公种的桃子可好吃了!”
看拍得也差不多了,闵九爷朝保镖伸出手,后者了然地停止了拍摄,端着录像机回到之前的房间里去了。
“柳叔,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闵可宇踏进红房子的时候,就看着柳叔靠着一边的木柱,闭目养神,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闻言,柳叔慢慢睁开眼,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的视线在闵可宇脸上扫过,而后移开:“没什么,宇老板最近倒是悠闲得很。”
“毕竟我是夜行性的。”闵可宇干笑了一声,朝柳叔身边走近了几步,“你不如继续装聋作哑呢……”
庆州市——
付志行喝了口茶,半晌沉沉地叹了口气,“姜老,还是联系不上任老二吗?”
姜继开放下电话,摇了摇头。一早醒来后,他就给许芳心和任维烈打了电话,许芳心那边忙这事含糊几句便挂断了,任维烈则一直是手机关机的状态。
付志行也尝试着拨打了几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来姜继开的小院之前,付志行也先去了趟任维烈的住所,但那里早已是人去屋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人不见了,任谁都会担忧。
而且烦心的事也不只这一件,付志行的手在桌上的资料里翻动着,视线移到一边靠着墙的梁亭松身上。
“那么,就先按照说的来办吧。”付志行将茶杯放下,捞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往外走,“市局还忙着,我先走了,任维烈那边我会让柏树禾下点功夫找找,人总不会凭空消失。”
“你也是,别总胡思乱想。”付志行说着,停下脚步偏过身看向梁亭松,“对你的长辈们,要保持一些基本的信任。”
“是。”梁亭松站直了身,朝着付志行鞠了一躬。
等到付志行离开后,梁亭松才松了口气,拿起手机也是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姜继开站在门口看着他,与以往不同,他的脸上没有笑意,甚至还有些严肃。
“姜老,抱歉。”梁亭松自知原因,但也只能垂下头道歉,除此之外,他说不了更多的了。
姜继开摆了摆手,绕过人朝着窗边的走去,伸手将落在窗台上的烟灰,清理到外面。
“该说抱歉的是我啊……”老者闷闷地说出这一句话,而后身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姜继开转过身望着满屋空荡,只半分钟后,便晕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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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古莫阿芝
Ogni giorno fino in fondo
——《Per Te Ci Sarò》
拍完了视频的许为溪,再一次被丢给了柳叔,村子里闲来无别事,柳叔干脆就带着人去荷塘边上转悠,还能看看有没有不错的藕。
许为溪呆在屋子里也闷得慌,听到能去别的地方玩,高兴地直接抢过柳叔的篮子和锄头,便要走。
哲伯从县里拿了药回来,见着两人往荷塘方向走,只驻足看了会儿便回了自己的房子。
些许是水土的原因,这里的荷塘枯了不少,莲藕大多早熟。
“你就搁边上等着就行了。”
柳叔将裤腿卷起来,露出精壮的小腿,拿过许为溪手里的篮子和锄头,在岸边踩了两下后,便踏进塘里。
许为溪寻了一处土墩子坐下,往荷塘那边望去,几个带着箬帽的人正将一网兜藕往岸上拉,有歌声从那处传来。
只是那些人唱的都是些方言民歌,许为溪怎么也听不懂。
柳叔已经拽着一长截的莲藕回岸上来了,看着许为溪一副听入迷的模样,用沾满泥的手往人脸上一抹:“小娃娃发什么呆呢?”
“柳爷爷,你也会唱吗?”许为溪抬手往那些人的方向一指,柳叔往那边看过去,半晌点了点头,“会点。”
许为溪这下来了兴趣:“柳爷爷,你能教教我嘛?”
“学这个作什么?”柳叔将莲藕往边上一摆,瞥了人一眼,“那都是方言,没个土生土长的,怎么学?”
虽然是实话,但难免打消了许为溪一腔学习的热情,柳叔看着人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往塘里去了。
只是这次,柳叔轻哼着几句方言调子,像是满足许为溪的好奇一般。
许为溪看着柳叔的背影,慢慢地跟在人后面哼着,他仰头望向远处的天空,乡村的尘土将天都染成了昏黄色,经过阳光的灼烧,浸着焦熟的味道。
当柳叔从塘里又拽了几截莲藕回来的时候,许为溪已经能自己哼处一小段曲儿了。
柳叔翻莲藕也翻累了,蹲在岸边,从塘里抄水去清洗莲藕上的泥,边洗边道:“小溪啊,唱一句。”
许为溪按着人刚刚唱的那些以及自己记得的部分,坑坑绕绕地哼唱了几句。
“嗯,虽然一个词都不对,但都在调上。”在人唱结束后,柳叔进行了简单的点评,而后将一截白嫩的莲藕塞人手里,“尝尝,香甜可口。”
许为溪嘟囔了一句,自己又不会说这里的方言,不然唱得准比柳爷爷好听。而后抱着手里那截莲藕啃了一口。
清甜的味道闯进口中,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小溪啊,你小时候过得怎么样啊?”柳叔看人啃了几口后,还要继续吃的样子,伸手将莲藕抢了过来,这东西生吃可以,但吃多了得闹肚子。
许为溪没想到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思索了半天,掰着手指回道:“过得还可以呀,有很多人陪着我,妈妈,阿公,三爷爷,四爷爷……”
“爸爸不在身边吗?看你都没有提过爸爸。”
许为溪张了张口,而后垂下头,伸手从塘里捞了把水:“没见过他,我生下来就没见过他。”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柳叔轻咳了几声,将手洗干净后揉了揉许为溪的头:“那你有没有想过要见他呢?”
许为溪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前方枯败的莲叶:“柳爷爷,你刚刚唱的歌叫什么名字呀?”
这回轮到柳叔沉默了,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半晌抄起一边的锄头:“再翻点莲藕,咱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