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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古怪法?”
“不是,是一直没找到。”大姐把资料用小钢夹夹好,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先是从海靖那边传消息回来,全死了,包括咱们南宜的警察一起殉职;后来吧又说警队回来了,歹徒没找到;再后来人质找到了,那几个犯罪分子还是没下落。咱们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警队里有几个人殉职,歹徒是不是已经死了,总之后来这个案子就没再提起来过。”
……殉职?
林壑予愣愣出神,“机械厂”和“爆炸”两组词联系在一起,脑中晃过片片重影,不知是真实存在过的画面,还是脑中捏造的幻想。并且他的内心惴惴不安,总是会想到易时那里的爆炸案,他遇见过过少年时期的喻樰,对于易时来说,这里不正是二十年前的南宜吗?
原茂秋的手在林壑予眼前晃了两下,没反应。他耸耸肩,和派出所的同僚们道别,拉着这位旁若无人发呆的兄弟一同离开。
盛国宁站在榕树下叼着烟,看样子已经等他们有一会儿了。下山路上,林壑予一直闷不吭声,独自一人走在前面,盛国宁和原茂秋跟在后面,猜测他心里藏着什么小九九。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查到什么要命的线索了?”
“跟绑架案哪有关系。”原茂秋顿了顿,“是一宗二十年前的旧案。”
———
南宜市局里,下班时间早过,沈芮芮没回去,她最近没有被安排外勤,而是留在办公室里排查南宜各个路段的监控。身为冲锋前线的刑侦一队里唯一一名女警花,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男同胞们都会抢着把轻松的活让给她,保证他们队里这朵娇花别被外面的大太阳给晒蔫了。
电脑屏幕一直亮着,沈芮芮双眼一眨不眨紧盯着,脖子里夹着座机话筒,左手扶键盘右手握鼠标,一心多用正事闲事都不耽搁。
“嗯嗯嗯,你来局里吧,我早呢,没八点回不去!”
“那干脆把作业带着,给你留张桌子。今天有什么菜?”
“哇!松子玉米炒虾仁啊!我爱吃!小姨爱你么么么!”
办公室里还有预审组的闫润平留下来加班,在整理修订先前案子里累积的笔录。他听见沈芮芮夸张矫作的语气,开玩笑问:“哎,芮芮,你这么剥削刚上初中的小外甥,你姐姐肯答应?”
“这怎么能叫剥削呢?!能者多劳嘛。况且阿樰的厨艺技能可不是被我点起来的,而是我姐姐。”沈芮芮把话筒放回去挂好,“他刚上小学的时候每天起太早了,我姐要睡懒觉,哪能起得来帮他弄早餐,都是阿樰自己炒饭、下方便面、煮汤饭,后来还给我姐准备好早餐呢。”
“……”从来没过过这等日子的闫润平叹为观止,“……你姐姐的带娃方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简直就不是粗养,这是直接散养啊!
沈芮芮见怪不怪,怎么了,从小培养生活自理能力,不是很好吗?以后她要是有儿子也这么做,争取折腾出一个和外甥一样优秀的小男神。
闫润平指指电脑屏幕:“醒醒,对象还没有呢做什么梦,盛队喊你看监控了。”
沈芮芮揉着眼睛,提起这茬心里有怨,托着腮和闫润平吐槽:“不是所有的女性都需要被优待的,我是真的不想留在办公室看监控,眼睛都快瞎了!每年查视力近视度数一年比一年高。”
“嘿,小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闫润平手中的文件夹从小妮子的头上轻飘飘打过去,“你不知道小邵昨天回来怎么说的,景区里人赶人,一个上午晕头转向,啥时候能换他留办公室呢。”
“那敢情好啊!等盛队回来我立刻请调,求求他让我出外勤吧,换邵时卿来坐办公室!”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人迎着声进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沈芮芮赶紧站起来,盛国宁走进来,后面是林壑予和原茂秋。盛国宁放下外套,听说沈芮芮想出去跑外勤,点点头:“本来咱们是想护花,既然你主动申请,那就和小邵换一下,明天让他看监控。”
沈芮芮两眼放光,敬个军礼:“遵命!谢谢盛队!”
林壑予和原茂秋各自找位置坐下来,今天不算是一无所获,找到庞刀子,感觉绑匪的踪迹有了一点眉目。临走之前原茂秋已经和派出所打过招呼,盛国宁听说之后,抢着要从南宜队里抽人来帮忙,拼了命的想在林壑予面前刷存在感。
坐在后座的原茂秋感叹,身份升级了就是不一样,换作前两天,哪怕林壑予把证据堆在面前,盛国宁都要先质疑一番,哪会像今天这么配合?有刑侦队长这么鞍前马后的,林壑予这个“大舅哥”能在南宜市局横着走了。
三人刚坐下没一会儿,沈芮芮聪明伶俐又心灵手巧的小侄子来了,不仅拎着不锈钢饭盒来投喂小姨,肩头还背着书包。
喻樰很懂事,见到小姨的同事,不管认识不认识,“叔叔”挨个叫过去,一点都没露怯。把饭盒拿给小姨之后,自己找张桌子坐下来,打开书包开始做作业。
原茂秋低声嘀咕:“我这还没到三十呢,怎么就成‘叔’字辈的了?”
“叫你哥哥?”林壑予语气冷淡,“你也够要脸。”
“……”原茂秋被堵得哑口无言,想塞住林壑予的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啊,没人把你当哑巴!
闻到饭菜香味儿,盛国宁才想起来晚饭还没着落,拿出手机张罗着点外卖。他坐到林壑予对面,问他吃什么,林壑予随口回答:“盖浇饭吧。”
“好嘞,我们局附近有一家好吃的盖浇饭,味道绝对赞。你要什么盖浇饭?”
“随便。”
“那帮你点个招牌的油焖茄子。”他看向原茂秋,“花匠,你呢?”
原茂秋已经积极点开外卖软件了,他要整点儿不一样的,昨天给警花买奶茶时看见旁边有家韩式炸鸡店,今天刚好有机会尝尝。
闫润平对盛国宁的无事献殷勤惊讶无比,问沈芮芮:“盛队怎么回事?忽然对林队态度大变样,转性啦?”
昨天还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呢,这才一夜过去,千树万树梨花开了。
“对,情敌已经是过去时了,”沈芮芮挡着嘴,“现在林队可是咱们盛队正儿八经、不能得罪的未来大舅哥!”
“大舅哥?”闫润平一惊,“林队是那个姑娘的哥哥啊!”
“巧不巧?你就说巧不巧吧,我可只在电视剧里体会过这种缘分呢。”
“……”林壑予耳朵多尖,听见这番对话无语又不爽。原茂秋忍着笑,帮他提醒沈芮芮:“警花,话可不能这么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咱们老林当不起这个大舅哥。”
盛国宁赶紧把话头截下来,当得起当得起,绝对当得起!林知芝有多优秀动人,从哥哥的基因就能看出来了!
原茂秋憋笑憋到腹肌酸痛,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继续研究炸鸡套餐要不要加年糕。
盛国宁醉翁之意不在酒,轻咳一声,状似不经意,问道:“林队,你在局里加班,你妹妹……一个人在家?”
林壑予还没开口,原茂秋抢答:“你想多了,原来是一个人,现在是两个人。”
盛国宁怔住,这就是生活,永远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眼看着他脸色不停轮换,原茂秋暗暗叹气:“瞧瞧你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是小石头啊,早晨知芝不是把他带走了吗?”
盛国宁的情绪像是坐着过山车,一会儿坠入低谷一会儿又飞驰到巅峰:“哎——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想问,知芝一个女孩子带着一个孩子在家安全吗?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林壑予瞄一眼,看他的眼神大大的无语:林知芝好歹也是成年人了,在家还能出事?况且她住的公寓是高知分子聚集地,物业管理也很严格,林壑予先前去考察过,才会放心林知芝一个人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