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不曾走远
哥哥曾带了一个女朋友回家过年,结果那女孩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老人家做好饭,端到桌子上,她还嫌弃饭做得不好吃。她总是黑着脸,对爷爷奶奶如此,对到家里来坐坐的邻居亦是如此,像是别人欠了他几十万没还。爷爷奶奶在小桌子上吃饭,哥哥和她在大桌子上吃饭。她好吃懒作,臭脾气,哥哥非但不管她,还说爷爷奶奶拖了他后腿。
温馨曾经给好朋友夏梓菡讲起这事,愤恨不已。她愤愤不平地说:“梓菡,当时我听奶奶说起这事时,感觉肺都要气炸了,真想找人把那女的狂揍一顿。爷爷奶奶没花她一分钱,辛辛苦苦做好饭,好吃好喝招待着,她凭什么嫌弃他们?吃饭还分大小桌,像有等级制度一样,简直不可理喻……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懂礼义廉耻的人。”
夏梓菡拍着温馨的肩,体贴地说:“就是,那女的太过分了。你消消气,消消气……”
温馨有礼貌,嘴甜,奶奶的邻居都喜欢她。
过了一会,温馨和爷爷回家了。
罗奶奶已经走了,奶奶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饭。爷爷一回来就去灶门前烧火,温馨则去帮奶奶择菜。祖孙三人一边拉家常,一边做饭,其乐融融。
奶奶切着菜,说:“小馨,只有你来了我们才热闹热闹。这么大一座房子,家里有个年轻人,才显得有生气嘛。平时,我和你爷爷两人吃了夜饭,就在门口坐到起,像两个菩萨样。”
温馨听了,心里难受极了。她就告诉奶奶以后她一放假就去看他们。她知道对爷爷奶奶最大的孝顺就是常去看看他们,陪他们说说说话,让他们有被在乎的感觉。
吃过晚饭,爷爷奶奶和温馨一起坐在火盆边烤火,看电视和聊天。爷爷奶奶怕冷,习惯早睡,再三叮嘱温馨睡前一定要把炭火埋起来,就去床上躺着了。
温馨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根本没有心思看电视,脑海里只想着:“冷逸应该看完信了吧?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她登上QQ,想看看冷逸有没有给他发消息,结果一无所获。她翻看着之前和冷逸的聊天记录,心中莫名涌上一股酸楚。
好像过了很久一样,隔壁屋传来奶奶温和的声音:“小馨,莫看电视了,这么大一晚上了,坐到那也冷嘛,该睡瞌睡了。”温馨应了一声,起身关了电视,去埋炭火时才发现它们已经自灭,只剩下一点点余温。温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
夜间,温馨被从隔壁房间传来的爷爷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吵醒了。她听得揪心,因为咳嗽声听上去是那样的撕心裂肺,感觉要把喉咙咳破了似的。她翻了一个身,奶奶开始说话了。
“小馨啊,你去看看爷爷,给他倒一杯热水。”
“嗯。”温馨立刻坐起身,伸手开了床边的灯,下床披上外套,到堂屋倒了杯开水。
“爷爷,我把糖开水放这晾着,等它不烫了你再喝。”温馨把水杯放在了爷爷床边的柜子上,爷爷一伸手就能够得着的位置。
爷爷点了点头,一边挥手,一边说:“你快去睡吧,别着凉了。”
“嗯。”
温馨把被子往床里面扯了扯,使掉出床的那部分被子重新回到床上,又帮爷爷掖了被角,才回到自己房间。
温馨钻进被窝里,睡意全无,只想着刚刚在爷爷床边垃圾桶里看到的的糊状物,上面布满血丝。她心里难受得很,不由地翻来覆去。奶奶也睡不着,便和温馨说起了爷爷的病情……
第二天早上醒来,温馨就听见爷爷奶奶在厨房说话,还有锅碗瓢盆碰撞时叮叮咣咣的声音。温馨在被窝里赖着,侧耳听着爷爷奶奶的谈话,心里装着满满的幸福。她平时很少赖床,但是每次回到爷爷奶奶身边,总是少不了赖床,直到奶奶叫她:“小馨啊,大天白亮了,快起床,洗脸水热好了。”她才从被窝里探出头,看看奶奶,柔柔地应一声:“好,马上就起来。”
在奶奶家呆了两天,温馨不得不回去了,因为马上就要开学了。一到离别时,泪水就抑制不住地想要溢出眼眶。当着奶奶的面,温馨一再忍着,但在转身背对爷爷奶奶的那一刻,便泪如雨下。
温馨一早离开奶奶家的,大概十点到了姑姑家,中午吃过饭,洗完碗,就上街了。她特意去街上买了外婆爱吃的卤鸡爪,又买了水果,才去了船上。
温馨得先坐一小时船,再走四十分钟左右的山路,才能到达外婆家。
船慢慢地启动,柴油发动机的声音很大,但由于经常乘坐,船客们已经习惯性地免疫了。温馨坐在靠近船头的位置,时而探头看着激起的花白浪花,时而看看河岸边的草木,偶尔还会看见悠闲自在觅食的水鸭。这些景象总是能让温馨感觉到轻松自在。因是晴天,那迎面而来的河风,也不像早晨的风那样带着寒意,反而给人舒服的感觉。
当船路过冷逸家时,温馨一直望着那个方向。她以前看见过冷逸在这里等船,而且冷逸也曾经描述过他家的位置,但她并不知道具体位置,更不知道是哪座房子了。虽然河边的树木遮住了山上的房子,什么都看不见的,但她一直看着心里自认为的冷逸家的方向,直到船开出好远,拐了弯,才慢慢收回目光。
下船后,温馨要走过许多田埂,再爬两座山,才能到外婆家。小时候,她害怕一个人走这四十多分钟的路,怕田埂上突然窜出一条蛇或者一条狗,也怕在山上遇到老人们口中常提起的“妖魔鬼怪”。她路过坟头时,更是以风一般的速度飞奔而过。有一次,她听见树林里传来了响声,心惊胆战,后来才发现是上山砍柴的人发出的声音,心里才敢放松。现在她长大了,胆子也大了些,害怕减少了但依然存在。
如果在路上遇到能同路的人,温馨心里便会踏实很多,但她发现今天没有一个人和她同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温馨一边走,一边听着手机里的歌曲。
如果此时来个航拍,在大山和田地之间,这小小的身影真能让人体会到何为“沧海一粟”,渺小又孤单。
之前很多次,去外婆家,走这段路,都和冷逸通电话,聊着聊着,不经意间就到外婆家了。
“你在做什么呀?写作业?逗你家里的大黄狗?还是带着六岁的大侄子玩呢?好想打个电话问问,但又感觉不好,自己的信里都说了不要常联系了。可是你到底是怎么领悟我信里的话呢?看完信也三四天了,怎么就不回个信息呢?……”温馨带着疑惑走了一路。
晚上,温馨看着手机屏想了很久,觉得不能联系冷逸,虽然内心渴望和他说说话,聊聊这几天发生的事。
温馨和冷逸僵持了半个月没说话。她时常在这漫长半个月里想:“我是不是不该把那封信给他?他肯定伤心了吧。学校离得这么远,想知道他的状况都难。”
上初三时,冷逸和洛晗是好哥们。洛雪,作为洛晗的姐姐,和冷逸也是朋友。温馨和冷逸之前聊天,也会聊到洛雪。
开学后第一个周六,即二零一四年正月十三。那天晚上,温馨和洛雪聊QQ,寒暄了几句之后,温馨问起了冷逸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