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心里,不深不浅
厉弘深随她玩去,回:“那我是谁?”
“我哥没有你这么细心,他经常在外面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他会流很多的血,可是他就是不去医院。自己扯上一个布条,在伤口的地方随意一缠……然后又该干什么干什么。”
两个人咫尺的距离,她坐着,看着他的脸,慢条斯理的道,声音轻幽而又苍凉。
厉弘深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给她的伤口缠上纱布……
“我就幸福多了,因为我没有受什么伤。我们孤儿院的阿姨不许我们受伤,有了疤就没有人要了。”她歪着脑袋,又想说什么,却又死活想不起来,抬起手在脑门上啪地一巴掌拍去。
厉弘深立刻捉住了她,“做什么?”
她摇晃着脑袋,“想把我自己拍晕。”
“嗯?”
“这样……我就不用被打屁。股睡觉了。”
厉弘深的心里上下颤了颤,她说的是小时候的事情?在孤儿院的事情?若是不睡觉的话就要被打屁。股……不能打别的地方,不能留疤,留了疤就没有人想要收留她们。
她的记忆停留在小时候……她记得孤儿院,也记得自己有一个哥哥。
“不会有人打你,想睡现在就睡。”
明嫣打了一个哈欠,躺下去……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从鼻子以下都给盖住,只留那两个圆滚滚的眼晴,盯着他,脆声脆气的,“你走的时候把门锁起来,那些坏蛋一定又会进来打我,不要忘了哦。”
那眼神太过明亮,脆生生的,透着对一切未知事物的陌生和害怕,一如小时候那般纯真的孩童模样。
心里如有一根刺鲠着,点头,“好。”一字流出,低沉暗哑。
她的童年,好像很不幸。
……
等到她睡着之后,厉弘深才让医生进来,必要的检查依然不能少。
等到医生走,他才去阳台。给盛云菲打电话,她没有接。
倒是……盛云烟接了。
“深,你在哪儿?”轻轻柔柔的声音。
厉弘深转身看向屋里还在沉睡中的小女孩儿,“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有,挺好的。伯母做了很多好吃的,晚上你回来吃饭吗?”
厉弘深顿了一下才回,“有事忙。”
盛云烟哦了一声,没在说什么。对方没在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于是便只是挂断。
这是盛云菲的电话,他能直接打她的手机,她足以说明……盛云菲对她说的是真话。她与那个女人之间闹了矛盾,而他打电话过来找麻烦来了。
这么说来……他今天肯定也是在那个女人那里了。
“姐,姐夫对你说什么?他是不是问了我在哪里,想收拾我?”盛云菲在一旁补充。
盛云烟把手机丢给她,脸色沉沉,“是我接的,他知道我在这儿,还需要问你在哪儿么。”
“哦……那、那我是不是要离开,他总是要回来的,我……”
“用不着走,你是我妹妹,我会保护你。难道他还能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打你么?”盛云烟想,总归是厉弘深还是会给她几分面子。
她伸手摸摸脸,到底……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是不是很丑。、
这双眼晴又何时能复明,他说过会治好她的眼晴,不知可还算数。
……
厉弘深再次回到病房里,小女孩儿看着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哪怕是睡着也把自己很严实。卷缩着,像极了孩童,她大脑的记忆是不是只停留在孤儿院的时候。
晚,七点。
厉弘深一直未曾离开,昨夜未睡,于是在床侧也小眯了一会儿。睡意模糊时,他忽然听到了……
“厉弘深,我恨你!”
那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的撕厉,他一下子睁开眼,眼前那小女孩儿还在梦里,小手攥着被子,把被子都揪了起来,手背上骨节苍白!
全身僵硬!
头上全是汗,嘴唇干裂,脸无血色,牙关紧错,那神色之上那浓稠的仇恨,已经深入其中!
“我恨你,厉弘深,我恨你!”
声音很粗重,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个神态总让人感觉若是有刀的话,她定然可以挥刀杀人!厉弘深的睡意全无,坐在床边,盯着她进入梦魇里的样子。
伸手去抓她的手,很凉,很凉,却很湿,很多汗。她捏得太紧了,以至于厉弘深并没有把她的手给掰开。
“明嫣。”他沉声唤道。
稍稍俯下身子,单手捧着她的脸,毫不意外的手碰到的也全是汗水……她恨他,很恨,那般浓烈。厉弘深现在却也只能把她唤醒
“明嫣。明嫣。”
在五声之后,明嫣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晴的那刹那,眼晴里的恨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还云里雾里的样子,唇齿在厮磨,“厉弘深……厉弘深……”
男人没有动,目光幽暗,半敛之下那一股说不清道不尽的深邃刀,沉默。
几秒后,女孩儿终于完全清醒……一伸手,一下子抱着他的脖子,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哥,你终于回来了,哥……我以为厉弘深把你弄死了,你没死,太好了……”
厉弘深依然没有出声,搂着她的腰坐了起来。她刚刚做完腰穿,他下意识的都不敢去用力碰触她的腰。
“哥,我就知道你命大。”哭腔明显,心酸至极。她很用力的朝他的胸膛里挤,拥抱也很用力。
厉弘深指着她的肩膀,让她退开一点,他看着她的脸……脸颊上还有被汗水打湿的黑发,贴在上面。那睫毛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一缕一缕的,那眼晴水雾在游荡,却硬是没有让它掉下来。
泫然欲泣,楚楚动人。
“知不知道我是谁?”他沉声问。
“我哥。”小女孩儿仰头,说这两个字时,两个脸蛋笑容一下子绽来,这么一挤……把眼晴里堆积的泪水也给挤了下来。
两滴,啪嗒,往下一滴。
那眼泪像是落到了厉弘深的心脏,如烙铁而至,滚烫。
“你哥叫什么?”他又问,抬手去擦她的泪,动作轻柔。
“叫言……”她歪着头,“言……言……”最后猛一甩头,抓住他的手,可怜兮兮:“你叫啥啊?”
那幅模样击中了他,继而让他整个人似乎都处在一种酸酸的疼痛当中。
“我叫厉……”
【厉弘深,我恨你,我恨你!】
他话语一顿,“我不是你哥,我是你老公。”
“真的?”
“当然,你生病烧坏了脑子,不认得我。”
小女孩儿看着他的脸,又想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才甜甜一笑,“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