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把肉放到车里，打开车门也坐了进来，扭头看着王语，王语往椅背上一靠，似乎还在生气。

王东挠了挠耳朵：“她可能是生活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你刚才没听见那人说么，说她也是可怜人，受了什么刺激了……”

“你是站我这边还是站她那边啊？”王语忽然睁开眼睛，有些愤怒地看着他。

“我当然是站到你这一边的。”王东立即表达了立场：“这还用问？”

“你必然站我这边，不管我有理没理！”

“嗯嗯，站你这边，我在部队里训练的第一条就是敌友分明！”

“我是你友，你得永远记着。”

“你可不是我友……”王东说着又笑了出来：“你是我王东的心上人。”

王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东见他笑，就也跟着笑了：“高高兴兴的来了，别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坏了兴致。”

“烦！”王语说着就甩了甩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他大伯买了蔬菜回来了，笑着说：“你们俩这么快，都买好了？”

王东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帮他大伯装上车。王语也从车里下来，说：“我的水果还没买……”

“怎么还没买？”

“让王东去！”

王东就说：“我这就去买。”

他说着就朝卖水果的那条街上走，他大伯看了他一眼，笑了：“脸色有点不对啊，生气了？”

王语就把刚才的事儿讲了一遍：“你说怎么有这样的卖东西的人呢？”

“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估计是你运气不好。”他大伯笑着看了看他：“还气呢？”“不是气，就是……”他想了想，又说：“就是气，我还没受过这气呢。”

“你是蜜罐子里长大的，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他大伯从兜里掏出烟来，掏出一支点上，吸了一口，慢慢地吐了出来：“东子小的时候，受的委屈比这大了去了，也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了，你还是经历的少。”

王语一听，就问：“东哥？他怎么了？”

他大伯靠在车身上吐了一口气，眯着眼看着前头热闹的街道，说：“他初中的时候，有一回周一还是周几，我来集市上买东西，结果看见他在路边的一个盖房子的工地那里抬水泥。我把他拽出来，一问才知道，他不久前也是来集市上买东西，人多，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自行车，那自行车就倒了，砸碎了一个琉璃样儿的花瓶，人多也不知道具体是谁碰到，我问王东，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人多，那老板就怪到他头上，不知道是多金贵的东西，要两百多块，那时候两百多块可不是小数目，一个初中生，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就那么多，他去哪儿弄那些钱，就去镇上的工地上抬水泥。”

“后来呢？”

“我跟他说别干了，我给他钱，他说不要，再干个把小时，他这四天两百块工钱就到手了。我觉得他是被坑了，就过去找那老板理论，那老板果然心虚，最后就说算了。最后他用挣来的那两百块钱，买了点东西送给我跟你伯母，剩下的，全买书了。我问他，别人怪你你都认了，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当时那车子挨得最近的，除了他，就是一个老头，那老头一看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老板认定他们俩其中有一个，可他觉得那老头一定没办法赔的。”

“他也太老实了。”

“他是老实，我跟你说这个，其实也不是为了刚才你讲的事儿，我就是想告诉你，东子老实，心也善良，当兵这些年，性格可能果毅了一些，可终归到底，还是一个老实人，你别欺负他。”

他大伯说着，忽然扭过头来，仔细地看着他，眼睛在烟雾里微微地眯着，透着意味不明的光。

王语微微一惊，以为他大伯发现了什么，讪讪地笑了两声，低下头来：“我都是跟他闹着玩。”

“你闹着玩，他可能就当真了。”

他大伯把最后的烟头扔掉了，伸脚碾了，说：“他这些年走到这份上，不容易，也值得赞扬。”

王语抿了抿嘴角，说：“我都知道。”

“昨天老刘跟我说你替他去看西瓜了，我不放心，就过去看了看你，看见东子陪着你，就回来了。”

王语一听这话，立即抬起头来，脑子里“轰”地一下，爆炸了。

他脸色瞬间通红，看着他大伯。他大伯就说：“我就发现，东子从小到大，对你都特别好，他因为家庭的原因，其实性格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跟人说话，比较沉默，就对你亲近点，但你好像总是瞧不上他，没有把他当兄长看。你这样不行，他怎么说也比你大了那么几岁，你对你其他堂哥都挺尊重的，怎么对他，那么没正形？”

王语这才知道他大伯说的是什么，他愣了愣，一时搞不清他大伯昨天去西瓜地到他，到底看见什么“重点”剧情没有。

他大伯继续说：“你对他，以后可得尊重点，不要再叫他大名了，王东王东，他是你堂哥！”

王语就笑了，“哦”了一声：“知道了。”

他偷偷吁了一口气，唉呀妈呀，吓死他了，他还以为他大伯发现他跟王东之间的猫腻了呢，这下好了，看来他以前对王东若即若离的态度还真有了没想到的作用，大家都以为他瞧不上王东。

他觉得有必要让他大伯继续这么以为，于是接着说：“不过大伯，你不知道东哥背地里，蔫坏蔫坏的，你都没看见，您只看见了他老实的那一面，他可没那么老实。”

他大伯就笑了：“我可不信。”

王语就笑了，王东掂着两袋子水果过来了，他赶紧跑了过去，喊道：“东哥，我帮你！”“不用。”那两袋子水果估计够沉的，王东也露出了有些吃力的样子，胳膊上的肌肉偾起，胳膊上隐隐露出青筋来。他帮王东托住，笑着说：“好大的力气，不愧是小时候扛过水泥的。”

王东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大伯也过来接了一把，王东喘了一口气，王语就问：“你没去刚才那个女人那儿买吧？”

他本来就是开个玩笑，随便说了那么一句，没想到王东居然没吭声，他就愣住了：“你去她那儿买的？”

王东支支吾吾地，然后就笑了出来：“其实哪儿买都一样，都是一个价。”

“真去了？”王语看着他。

王东点点头：“去了。”

王语半天没吭气：“为什么啊？”

“我去的时候，那女的还在哭，我就心软了，心想她也不容易。”

“她砸我鼻子给我砸出鼻血来了呢？”

王东说：“她也说了，走的时候，她让我跟你道歉，说她也是一时糊涂，不是有意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