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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电人生

作者:白饭如霜 时间:2022-12-11 23:12:57 标签:白饭如霜

  这厮虽然口水多过茶,行动还是很有效。不过对着停尸房我还是犯开了嘀咕,怎么都有点冷梭梭的。南美才不关心我,飞起一脚,当啷就把门踢个大开。我身不由己就往外一闪。她转来伸出手臂搂住我肩头,怪好笑的说:“喂,你怕什么?你把它当蔬菜仓库好了。”

  蔬菜仓库?

  何解?

  她理所当然的看着我:“你们人死掉了和一棵蔬菜被割下来有什么区别?”

  我想了想,说:“蔬菜可以吃。”

  她漂亮的细细眉毛一挑:“人不可以吃吗?”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几乎咳死,过了半天才能说话:“恐怕味道差一点~~”

  既然只是个“蔬菜仓库”,我好歹可以鼓起一点勇气来。走进去一看,好多蔬菜啊。左边这排卷心菜,注明了是被汽车摩托和自行车收割下来的,中间这排土豆就比较好彩,一直老到发芽,芽都再老了才被送进来。至于右边那些西兰花,都属于不幸被外来暴力强行采摘过的,摸样相当凄惨。我战战兢兢的走到右边三号,还没等运足气,南美已经一掀白布单,说:“看。”

  这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郎,圆圆脸上眼睛闭着。应该死去没有多久,皮肤还有生人的颜色。我心理恻恻的。想我儿再过十多年,也是这青春摸样,要是遭了横死,我该怎么活下去啊。突然之间,思念冲击到我心底,恨不得立刻就可以把历历抱在怀里,保护他一生一世平平安安。

  他身上穿着蓝白色的学校制服,胸部塌陷下去,硬着头揭开外套看,真惨不忍睹,是活活被打死的。血块淤结着,一根白森森的肋骨穿出了皮肤,无声的切割着冰冷空气。我看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痉挛。转头却发现南美专心的注视着这具尸体,眉头微微皱起。

  她问我:“你有没有发现他少了什么。”

  我忍着泪答:“生命。”

  南美温和的看着我,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接着说:“他胸口的皮肤不见了。”

  仔细看,果然。在一片破碎狼籍之中,很容易忽略他胸口的那一块鲜红,原来是整块皮肤被切走不见。我和录音笔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南美把被单再给男孩子盖上,闭上眼轻轻念颂了几句什么,稍后告诉我:“不要太难过,他下一世命运极佳。羡杀无数人。”

  我猜她是为了安慰我,不过总比没有安慰好。正等着她继续告诉我们关于剥皮的事,忽然门外传来轻悄悄的脚步声。

  南美神色一凛,突然抓住我一个好大的回旋,双双转到右排尽头的床角蹲下,只露出四只---五只,录音笔也有一只---来看着刚刚虚掩上的门。

  根据我六根不净的世界,来者是人是鬼实在难以知晓,尤其是这脚步声十分诡异,单调而清脆,丁,丁,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门一晃,我心都要跳出嘴巴了,南美蓦然身体一长,闪电般扑向门口,我配合她的雷霆动作大叫一声,力求声势夺人,结果听起来像惨叫多过像怒号,声音回荡在空洞的房间里,先把我自己吓了一跳。南美没好气的回身给我一凿栗:“你叫个屁,你们家电锯。”

  电锯?跑来做什么?

  我赶紧迎上去,果然是我们家的电锯。它干脆利落的报告:“蓝蓝回来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连历历的玩具都全部拿走了。你快去看看。”

  我一听顿时浊气攻心,撒腿就跑,听到南美在后面问电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它说:“阿BEN

  说老关这两天神魂颠倒它不放心,放了十七八个针孔摄象机放在他身上。”紧接着就冲我喊:“我说,你那条花内裤上次小小不是给你扔了吗?你怎么又捡回来了?”

  闹了个大红脸,捂着我的花内裤。我们一行人飙回了家,果然一片混乱。衣柜门大开,所有季节的衣服打成一片,堆在地上,其他的地方也没落好,能见天日的都见了,连我十几年前拿的劳动光荣积极分子奖状都跑到沙发去了。我迷惑的站在这狼籍之中,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视机默默走了过来,跟着是摄象机,往我面前一站,我就看到了蓝蓝,穿一身精干短打,走进屋子四下翻寻。我看她的摸样,不象是在拿东西,一百一是在找东西,最后随便卷了一些玩具之类的走掉,都不看看有只电动飞鱼的尾巴早就掉了,一启动上天就重演挑战号悲剧,一头扎到空鱼缸里。

  南美跟我有同感,在一边戳戳我脊背:“你老婆不像是来拿拿玩具而已啊,你是不是藏了什么金银珠宝在家里啊?”

  这个问题不用我回答,因为我们家电器不约而同的,一起发出深深的叹气声。

  傻了半天,我心乱如麻的坐下来抱着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问南美:“你说的是蓝蓝有血光之灾?到底怎么回事。”

  南美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我,过了半天耸耸肩:“她最近天狼入星,主灾。而且月亮落在冥王,有亡魂宫进驻。阴影范围极广,牵连四周。”

  我悲痛的看着她看了半天,说:“不懂。”

  她一把把我揪起来:“哎呀,你坐在这里有个P用啊,赶紧去看看好了。”

  被她像拖麻袋一样拖着走了一段,我忽然听到有一阵悦耳的音乐穿来,“哈瓦那曼波”,难道我的录音机跟来了。四下看看没有。南美却一手松开我,从容伸手,从自己胸部拿出一只小巧的手机。我鼻子一热,赶紧转头镇静。

  她接电话,未语先笑:“猪哥,怎么了?”

  立即七情上脸:“今天辟尘炒小白菜?”

  眼睛睁到史无前例的大,好吓人:“不留给我我一把火烧了你家。等着。立刻到。”

  她把手机又照原样放进去,老天,看多两次,我这辈子要带着三十八度六的体温生活下去了。

  她拍拍我,把我硬是从直立状态拍成一只虾米。以为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结果再直身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跟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想想她刚才通话的内容,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一碗小白菜。”电炒锅呀电炒锅,我们家客人没出息成这样,你难辞其咎啊!

  说不得,老婆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有血光之灾也要去顶住。束了束皮带我昂起头,大步流星追蓝蓝而去。

  跑了两步,摔个屁蹲。这华盖运未免交得有点雷霆万钧。撑起来一摸摸到电动衣架,是它袢我。“干什么呀?”我以为它担心我要跟我去。还有点感动。

  结果不是。小小在里面招呼我,问:“老关,你回来那么久,没发现一点蹊跷?”

  我跟当头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还不蹊跷啊,未必还要看到一台洗衣机跳钢管舞?”

  它居然摸样甚为害羞的扭了扭盖子,然后恼羞成怒的吆喝我:“你仔细看看,家里变样了。”

  心乱则目盲,说得半点没错。刚才满脑子是蓝蓝和诺曼,还有一仓库和我形相近性相远的“蔬菜”,我还真没工夫好好打量家里,现在一看,不由得失声叫出来:“大大呢,阿BEN呢,冰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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