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
苏花朝坐在换鞋凳上,头抵着膝盖,安静无声的看着他温柔侧脸。
一切准备妥当,他突然转身望她,冷峻的眉眼带着温柔笑意,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几声之后,那干哑的声音细细流出:
“我点灯了?”
未等她的回应,那一树灯光倾数点亮。
·
北极星永不疲惫,星光也永远闪烁。
那天,我以为所有都与我的预期背道而驰,
可你对我说,
——我点灯了。
苏花朝的眼角,陡然滑落了一滴泪水。
原来也有人在原地,为她点灯。
☆、第二十七只猫
霍绥起身把室内的灯都给按灭, 末了,走到她的身边, 一把把她从换鞋凳上抱起, 放在了客厅处的沙发上。
苏花朝坐在沙发上,霍绥站在她身侧。
二人的眼神都落在圣诞树上。
串灯颜色五颜六色,闪闪发光,悬挂在上方的装饰物在缤纷霓虹光线中显得俏皮与可爱。深绿色的圣诞树是最沉默又最般配,它无声静默的伫立在侧,甘愿当背景板。
苏花朝斜靠在沙发上,这一天的经历使她疲惫至极, 她挂着最恰到好处的笑, 迎合所有人。
似乎,人际来往成为了最困扰她的问题。
她在夜色中缓缓的阖上了双眼。
头顶冷不丁的传来霍绥的声音:“喜欢吗?”
苏花朝抿唇, 笑着说:“你特意布置的?”
霍绥表情有些不自然, 明知她看不见,却还撇过头去。
苏花朝:“离圣诞还有一段时间吧?”
霍绥说:“圣诞我估计还在国外, 没法陪你一起过。”
她睁开眼, 抬头看他。
霍绥坐在双人沙发上, 柔软的沙发陷进去大半,他逆着光,说:“下周我得出国一趟,估计得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
苏花朝:“五周年呢。”她轻声说。
霍绥说我知道,他探身向她,伸手, 捻着她肩上的碎发,温声说:“我知道,五年了。”
苏花朝动了下头,把自己的头发从他的手心中抽走。
她说:“算了,我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他们两个人上床的那天就是圣诞,自那之后的圣诞,哪怕再忙,他们两个人都会心照不宣的抽出时间,也不干什么,就在苏花朝的房子里,搭个圣诞树,两个人布置圣诞树,等到晚上,靠在阳台上喝着红酒。
重复第一年做的事。
霍绥被拍开的手,手心空荡荡的停留在空中。
他是知道她内心的失落,收回手,捏紧,默了半晌,说:“我尽量在那天赶回来。”
“不用了。”
苏花朝不无疲惫的叹了口气,“我准备去南方待一段时间,圣诞……估计不会回来。”
霍绥疑惑,“怎么突然想去南方了?”
“想停一下。”她的头蹭了蹭沙发,侧靠着,双手环抱双膝,“而且茜茜说,这个时候,锦市很热闹,我想回去看看。”
霍绥思索了半秒,“只是去锦市?”
苏花朝:“时间空余的话,会去隔壁的古镇走走吧。也不一定。”
他注视着她的眉眼,伸手,指腹轻揉,最终,停在她的唇边,他起身,倾身上去,落下一个细碎而又温柔的吻。
他贴着她的唇,呼吸扑鼻:“去那儿也挺好的。”
苏花朝沉醉在夜色中,轻吟一声:“是挺好的。”
·
隔天,霍绥便得知了宋舒怀进朝阳科技的事,自然也知道了“朝九”已经易主,负责人由苏花朝变为宋舒怀。
书房的门敞开,正对着的便是客厅。客厅沙发上,苏花朝穿着素色的居家服,头发不修边幅的用发带绑着,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杯热乎乎的奶茶。电视上在放着一个综艺节目,逗得她眉眼舒展、开怀大笑。
平静,闲适。不像是一个失意的人。
霍绥问手机那端的人:“宋舒怀怎么会去朝阳的?”
“是宣总介绍的。”
“昨天,她的情况怎么样?”
“苏总表现的很镇定,在办公室里,和我们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好像……好像她失去的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霍总,朝九对苏总来说,真的是无可轻重的吗?”
霍绥想说不是的,他见过她为朝九熬夜的每一个夜晚,从最初的筹备她的斗志昂扬,到后来的奋起,她满怀期望,后来时迁事易,但她依然热血难凉。
只是随着年岁的增加,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越是重要,表现的越是冷静、沉着、不屑一顾。
连生气,都是不动声色,仅此而已。
霍绥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影响了她。
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小右的声音顺着滋滋电流传来,“霍总?”带着试探,她以为自己越界了,不该问那句话。
霍绥扣指,在桌面轻敲了几下,“工作室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家都没走,可是……上班了也不知道做什么。”
“刷微博、逛淘宝、实在不行,把周边的外卖都尝一遍,到时候把账单给我,我会负责。”
小右震惊了,这俩人怎么都一个套路的???
她哆嗦着:“不了、不了。”
霍绥说:“应该的。”
小右委婉道:“霍总,我们苏总给我们的工资还挺大方的。”
霍绥笑了下,声音带着沙哑意味,低低沉沉的,好听极了,“我知道。这份算我的。”他说,“你们也不用太难过,她是个有分寸的人。”
小右笑着说:“我知道啊,我们都信老大的!”
她的语气坚定,明媚如花,霍绥竟有半晌的微滞,很早之前,苏花朝也是这样的,笑的双眼眯成一道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与甜美、可爱这类词完全不搭嘎,她笑起来是带着点妖媚气息的,像是蚀人的狐狸精。
霍绥沉声道:“谢谢你们的信任。”
他突如其来的道谢令小右受宠若惊,“霍、霍总?”
霍绥看到苏花朝一个不注意,牛奶洒了出来,他立马站起身子,“就这样吧,辛苦你了。”
“啊不辛苦不辛苦的。”
霍绥边挂电话边往外走,出了书房之后走到洗手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过来,走到苏花朝边上,弯腰,低头,抽走她手里的牛奶,放在茶几上,转身回来,给她擦衣服上的牛奶。
苏花朝两手空空,低头看他为自己擦干衣服。
懊恼:“这衣服我才第一次穿。”
霍绥把毛巾拿到洗手间洗,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他说:“换下来洗了吧。”
苏花朝皱了皱鼻子:“还得换衣服,麻烦。”
电视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期很良心,各种特效和配音做的极好,逗得苏花朝笑声阵阵,都不记得那淅沥水声是何时消失,也不记得霍绥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