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
冯攀:“我以为你那个时候会发怒的,毕竟朝九是你一手创立的。”
苏花朝挑了下眉:“你见过我发怒的样子吗?”
“似乎……没有。”
突如其来的沉默。
苏花朝伸手捻了片花瓣下来,指尖轻滑,在花瓣上印上烙印,黑色的一道道线,像是生命中猝不及防的每一个意外。
她陡然说:“我准备回锦市一段时间,工作室的人……我希望你别去干涉他们,工资从我那里扣就行。”
“夸张了啊,苏花朝。”冯攀无奈,“我总不会克扣自己的员工。”
苏花朝浅浅的笑,“那谢谢了。”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要走。
冯攀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肘,目光灼灼,“你……”他的嗓子干噎了一下,苏花朝扫了眼他拉着自己的手,他陡然惊醒,松开。
“你还会回来吗?”他问。
苏花朝这么说:“会的。”
·
苏花朝隔天就去了锦市的,程叙之开车接的她。
那时已经夜晚七点多了,回乡下的路不是很堵,两边的灯光如星海蔓延,无边无际。苏花朝扭头看向程叙之,他是一个与霍绥截然相反的人,外貌、性格、做事手段,都是不一样的。但那么多人里,霍绥敢把苏花朝委身相付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程叙之,另外一个是他们齐叫的季洛甫季大哥。
人或许在内心里,都有想成为的另外一个样子。
就像苏花朝一直都想成为姜锦茜那样的人,温柔、娇弱,笑起来天真无害,说话的声音软的能掐出水似的。但她终究没能实现那个幻想。
后来想想,世上没有两个人是完全相似的。
也算是能安慰自己。
程叙之语气温和,“茜茜给你收拾了一间房,说是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布置的。”
苏花朝从恍惚中抽出身来,声音带了雾气,“嗯?按照我喜欢的样子?”她自己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子。
程叙之无奈,“她是这么和我说的。”语气里却是带了深深、深深的宠溺的。
真正见了房间的时候,她却有些的茫然。
嗓子噎住,心里的酸胀情绪涌到喉腔,苏花朝是个连自己都难以捉摸得透自己喜好的人,和霍绥在一起久了,她的口是心非的能力让她都难辨三分了。
姜锦茜在身边说:“喜欢吗?花朝,我可花费了好多时间和精力布置的,这个房间我自己都喜欢死啦!花朝,你要是说不喜欢,我真的会一脚踹过去的!”
“小心点吧,大着肚子呢,注意胎教!”苏花朝笑嘻嘻的和她插科打诨。
两个人闹成一团。
后来苏花朝坐在吊椅上,抬头正对着天窗,南方的冬天向来是与雪无关的,温度降了,穿羽绒服了,那便是冬天了。很少有雪,这些年,下雪的时候总是快到春节了。
天窗外的一隅天空,像是一块厚重的幕布,左右都看不到一颗星。
但她的心情却很好,整个人缩在吊椅上,一双桃花眼笑的勾人慑魄,“茜茜,我真的好喜欢这个房子哦。”
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许多小摆件,书架上放了很多她喜欢的书。
床很低,到膝盖处,但地上的地毯格外的柔和温暖,粉色与白色交叉辉映。
没有女人会拒绝这样的房间的。
苏花朝说:“茜茜。”
“哎?”姜锦茜倒了杯水给她,苏花朝低头饮了一口,柠檬香,还有点甜。她捧着水杯,说:“他说,要娶我。”
姜锦茜盘腿坐在地毯上,笑着仰望她,“那很好啊,你呢,你怎么想的?”
“嗯?”
“我问你呀,
他想娶你,那你呢?你想嫁给他吗?”
这一刻,苏花朝终于抑制不住眼里热泪。
霍绥的誓言不曾有假,他每次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他让她等,她便等,他说娶她,她便真的心无旁骛的一心只有他。
可他从没有问过她,花朝,你愿意嫁给我吗?
水杯砸在地板上,湿了一地的地毯。
她双手捂脸,低声啜泣。
姜锦茜惊慌失措的抱住她,轻声安慰:“花朝,我在这儿呢。”
苏花朝怕碰了她肚子,从吊椅上下来,与她并肩坐在地毯上,双手搂着她的肩膀,边啜泣着,边说:“他为什么不像你呢?为什么呀。”
姜锦茜哭笑不得。
“他问问我呀,好歹,问问我。”
姜锦茜轻拍着她的背。
苏花朝曾设想过无数次霍绥问她,“苏花朝,你嫁给我,好吗?”在她的数百次排练中,她是怎么说的呢?
哦,是这样说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嫁给除你以外的其余人。”
·
一墙之隔的门外,程叙之把手机听筒朝向门口。
那低啜沉吟的哭声沿着电话线漂洋过海入到霍绥的耳边。
他以手撑额,喉结上下翻滚几圈,过了好久,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是。”
除你以外,我也从没想过娶其他人。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本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没有想好下本是开电竞文还是婚后文,说实话,我现在写电竞文的热情高一些……
唔……你们都去收藏一下好啦,都是甜文啦我保证!!!
《狐狸少爷》与《婚有所图》~~
哦,这本已经写了一半了,还有一半要写呢,没那么快完结啦!
☆、第三十一只猫
苏花朝也不是单单过来旅游度假的, 她心里门儿清着,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应当做什么, 嘴上不说, 但心里的算盘打得比谁都通透。
那天她和姜锦茜吃完午饭在外散步,远远的就看到一道黑烟直入云霄,她问:“你们这儿还有工厂吗?这个污染等级,有关部门不会过来吗?”
姜锦茜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了,“不是工厂。”
“不是工厂?”
“就是榨糖的地方, ”姜锦茜拉着她往那处走, 边走边说,“你太久没回来了, 是不是都不记得了?那儿是榨糖厂, 白甘蔗通过榨汁机榨出汁儿,再放在九个锅里熬煮, 最大的锅比我还大, 你说能不有这么大的烟吗?”
苏花朝听得嘴角微微勾起, 心底却泛起死死的凉意。
她到底还是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原以为所有的事无巨细她都记得,但那天当她拽着姜锦茜出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上街的路都忘了大半。
这使她心口无端生出一股惊慌无措。
姜锦茜悉心安慰她,“还记得方向吗?”
她点头。
姜锦茜笑,“记得方向, 那就总找得到路。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花朝,别太多虑。”
有时候苏花朝会觉得姜锦茜比她活的还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