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
他早已预料到了隋老爷子跑来的原因,时至今日,他也没有继续保持当初的表面温和关系,从他去美国收集材料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今后不得有一丝的心软与犹豫。
隋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哪里受到过小辈这样的对待,直接一个冷脸甩给自己,当下就气的不行,“霍绥,你这是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霍孟勉也深觉不妥,“阿绥!”他声音严厉。
听在霍绥的耳里,却是最深的讽刺。
这会儿扮严父来了?早些年干嘛去了。
霍绥低头整理了下袖扣,深蓝色的宝石在他手腕处灼灼发光,深邃如海。
苏花朝看到他低垂着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笑意,他扯了下嘴角,“姥爷,隋家牵扯了太多,即便找了季洛甫,他也只帮得了一时,但之后呢?官商勾结?这要是传了出去,季洛甫的仕途也不保。”
隋家牵扯的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霍绥以前不敢动隋家,是因为根本无从下手,他找不到命门,也不知道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让隋家的风光湮没,而不至于衰败。
要如何的恰到好处,是他这些年最为担忧的问题。
隋禹说的没有错,他狠得下心,但霍绥和苏花朝,都是心软之人。
所以凡事都会留三分,做事都给人留一条路。
隋老爷子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但他说:“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隋家倒下吗?阿绥!”他哀其不争,用拐杖用力的敲了敲地面,“你就帮帮姥爷吧。”
霍绥放下手,他长叹了一口气,无力道:“姥爷,我也实在无能为力。”
隋老爷子坐了没多久便走了,霍孟勉作势要送他,却被他用力甩开。霍绥站在客厅上,冷眼看着隋老爷子佝偻着上半身,顶着风雪出门,霍孟勉站在他身旁,腆着笑。
霍绥扯了个笑,将视线收回,直直的落在客厅处的落地窗上。
薄薄的白色纱布外,有个身影分外的明显。
苏花朝注意到他的视线,勾了下唇,十分费力的从口袋里抽出手,敲了敲窗玻璃。
咚、咚、咚,三声。
客厅里传来阵阵脚步声,极快,像是跑着一样。
几秒之后,窗玻璃被人从里面打开,暖气从里面扑鼻而来,她狭长如翼的睫毛上的落雪接触到了那温热湿气,瞬间消融。
隔着雾蒙蒙的帘幕,她看到霍绥脸色发青,声音冷到了极致:
“能耐了是吧?在外面冻的浑身发抖,很爽?嗯?”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码字有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来自这章码了九遍的你吱。
☆、晋/江/文/学/独/家/发/表
苏花朝呵了一口气, 面前白雾一团。
她不说话,单单这样嘴角挂着浅淡笑意的时候, 看着最为凉薄。
身后, 霍孟勉与隋老爷子的对话传入她的耳里。
“霍绥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他就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去求别人!”隋老爷子的身子骨到底不如从前,咳嗽着,声音断断续续的,“你也是,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养不熟!”
霍孟勉尴尬的扯了下嘴角, “爸, 您司机在外面等着吧,我送你过去。”
“谁要你送!”隋老爷子推开霍孟勉, 没有回头, 半瘸半拐的往外走去。
苏花朝神色寡淡,转眸看向站在大门处的隋老爷子。
而正好, 隋老爷子一个转身, 两个人的视线冷不丁的撞上。
他眼底的轻蔑寒意在雪色下昭然, 再没有任何的掩饰。
苏花朝扬着下巴,丝毫不觑他,直直的对上他那锋利的眼神,那一刻,她身上所有的刺与锋芒毕现。
为他。为霍绥为了二人之间所做的一切。
司机从车上下来,匆忙的扶着隋老爷子, 隋老爷子这才结束了与她的对视,转身离开。
苏花朝转身回来,视线落在霍绥的身上。
她目光坦荡,带了那么点关心意味,她怕那句话,落在他的耳里。
霍绥目光冷毅,“我又没耳聋,听得见。”
苏花朝用脚拨了拨地面碎石,说:“别往心里去。”
霍绥说:“我哪次往心里去了?”
他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进来。”
苏花朝在心里直嘀咕,你哪次没往心里去?脸上装豁达装的比谁还真,心里面的在意都叠满了!
她房子侧边边嘀咕边走回去,恰好在门外遇到了霍孟勉。
他伸手拍着衣服上的落雪,狼狈不堪。
苏花朝连忙上前,叫了声:“霍爸。”伸手帮他拍去衣服上的秽物。
霍孟勉见到苏花朝的时候,眼前一亮,“回家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让厨房准备些你喜欢吃的菜啊。”
苏花朝笑笑:“就回来看看您,待会就走。”
霍孟勉不满:“什么叫待会就走?晚饭也不吃了?”
恰好这时门从里面打开,霍绥高大的身影透过室内的灯笼在她的身上,她的神情一时之间有些晦涩难辨,“不吃了吧,傅遇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苏花朝把傅遇接回去的事情,霍孟勉早已得知。
期间还打电话给了苏花朝,再三劝阻:“你就这样把他带回去了,你让老傅颜面何存?”
“我问了傅遇,他同意了,傅叔叔也没意见,霍爸,您不应该反对我的不是吗?”苏花朝与他说,“我以为您懂我的想法的,就像当初,您答应留我下来一样。”
“这能一样吗?”霍孟勉大发雷霆,“你这是胡闹!”
苏花朝问他,“我哪里胡闹了?”
“你和他单独住在一起像话吗?花朝,你——”
“——霍绥也住在这儿。”
霍孟勉倏然噤声,他一直以为霍绥搬出去住是搬到了自己的公寓里住,当时霍绥是怎么和他说来着。
——“年底了,银行忙得很,我搬到公寓那边住,离银行也近些。”
霍孟勉一直深以为然,可现在,霍绥非但没有搬去自己的公寓,还去了离银行更远的地方,苏花朝那儿去住。
霍孟勉问她:“你和阿绥……”
苏花朝四两拨千斤道:“我这儿有三间房,正好我们三个人住,霍爸,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我是真的心疼傅遇。”
霍孟勉是很容易被感情牌给打动的人,多年前看到苏花朝放声哭泣的时候,他心软收下她,多年后,她只要低声说那么几句类似于哀求的话,他便无法拒绝,只说:“花朝,你有分寸就行了。”
但霍孟勉一直不满,即使此刻,仍要说教几番:“等傅遇的情况好些了,你就马上把他送回去,知道了吗?”
苏花朝扶着他的手,进屋。
柔声应他:“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霍绥俯身,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再绕过他们二人,关上了门,将外界的天寒地冻统统隔绝,只剩满室融融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