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就回家了，只有今天下午有空。”

　　“那你就下午来找我吧！”

　　倪蔻总觉得梁元之很急迫，似乎怕她拒绝，她说了声好，那边仿佛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

　　*

　　梁元之挂了电话，打开微信，点开“小二”的聊天框。

　　一排绿色的信息条，全是他发的，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按照时间，你应该快出关了，人我就给你弄过去了。”

　　“能不能搞定看你造化。”

　　“想感谢我的话，早点让我抱上重孙子。”

　　为了吓唬吓唬自己那位心大的孙子，他瞒着所有人又偷偷摸摸发了一条。

　　“沛远最近跟她聊得勤快，再不抓紧就可能成你嫂子了。”

　　发完这条心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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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芷川当初高中毕业就被选中去了日本的军工实验室，美其名曰是去学习，可内里的利害关系大概只有家人才懂。

　　这也是当初梁坤林反对他去日本的原因。

　　梁芷川在这方面极具天赋，有自己的想法，创新意识很强，所以很快得到了实验室老板赏识，有机会接触最核心的技术实验。

　　实验室除了他，全部都是纯正的日本人。

　　就在去年突然爆出实验室的机密文件被泄露出去，作为实验参与人，梁芷川理所当然地被调查。

　　说是被调查，但这上面牵扯的利益关系很多，范围广，甚至关系到国家层面，在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实质上是变相的囚禁，所以怎么可能让你有接触外界的机会。

　　梁元之跟倪蔻说他去美国交流，其实是去了日本周璇，在结果出来之前，连家人的位置都不能暴露。

　　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

　　*

　　倪蔻吃完午饭就去了实验楼，站在楼底，想着接下来两年半就要继续在这栋楼猫着，说实话，再漂亮的楼也会成“黄脸婆”。

　　她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推门进去。

　　梁元之不在的这大半年，他的位置没人动，只是桌上空荡荡的，文件都收到了档案柜。

　　此时，桌面上只放了两张纸。

　　倪蔻走过去，眼尖地瞅见了“日本交流”四个字。

　　她客客气气地叫了声“梁老师”。

　　从她进门起，梁元之就盯着她看，倪蔻回视，梁元之似乎憔悴了些，额头上的法令纹多了好几条。

　　“好长时间不见，蔻蔻跟我倒是生疏了。”

　　倪蔻不好意思地撇撇嘴，本来也没多熟。

　　他推过面前那两张纸，倪蔻看清楚了，是赴日交流的推荐书，上面已经写上了她的个人信息，就差本人签字。

　　她一愣，惊讶：“这不是研二才有的名额吗？”

　　梁元之笑笑：“我多要了一个！”

　　俗话说得好，无恩不受禄，她没觉得自己在梁元之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好到特意跟学校多要个名额。

　　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与疑问，梁元之颠了颠措辞，谨慎开口：“我之前就很欣赏你，所以想重点培养你。”

　　确实，没走之前，她也看得出来梁元之挺喜欢她的，动不动就想给她拉皮条，况且后来还多了梁芷川这层关系。

　　可，也正是这层关系让她犹豫了……

　　梁元之说：“机会难得，你也别想太多，老师单纯希望你学有所成。”

　　他说得言辞恳切，闭口不提梁芷川。

　　倪蔻之前也注意到，这次交流的学校是日本数一数二的东大，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她内心蠢蠢欲动。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您让我考虑考虑。”

　　梁元之眸光一淡，有些可惜：“那行吧，你尽快。”

　　明天就回去了，考虑的时间就剩一晚。

　　回到宿舍，倪蔻就给倪爸爸打了电话。

　　“爸，我想去日本。”

　　接着这句话她说了很多自己想去的原因，字里行间充满着向往。

　　只是她没说自己想去看看那人留学的地方，想去看看漫山的樱花。

　　说着自己不受影响，不再想那个人，可初恋那么美好，不想不代表就能忘了。

　　况且那条“等我”的短信依然好好的存在着。

　　倪爸爸那头听了很久，才叹息着说：“想去就去吧，左右不过半年，跟在国内也没有区别。”

　　当晚倪蔻就给梁元之发了消息，说自己同意了，梁元之急哄哄地把她招到办公室签了字，生怕这人跑了。

　　第二天倪蔻回了家。

　　暑假在家她就开始恶补日语，nhk的录音听了一遍又一遍，生肉啃了一部又一部后，在金秋十月终于双脚踏在了日本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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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芷川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是极有把握的，虽然他进日本军工实验室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对于这次实验室的信息泄露他确定不是自己这边出了岔子。

　　果然，到最后，居然是个日本人干了这通敌卖国的事。

　　不过，有件事他没有预料到，这次调查，或者说这次囚禁，整整持续了快一年。

　　在这快餐式的社会，一年的时间，足以物是人非……

　　出了大楼，深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他就看到了站在楼前老槐树下的梨田。

　　“老师！”

　　一个箭步过去，两人来了个男人间惺惺相惜的拥抱。

　　梨田作为他在东大时期的导师，在这件事中替他做了人格担保，不遗余力地为他奔走，可能没他的帮助，梁芷川也不会这么轻松地出来。

　　所以梁芷川打心眼儿里感激他。

　　两人分开，梨田拍拍他的肩：“走吧！你师母在家做了饭等我们回去。”

　　梁芷川点头。

　　*

　　上了车，梨田扔过来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是梁芷川刚下飞机就被扣押的身份证件以及手机。

　　梁芷川掏出手机，按了开机键，许久没有任何反应，他自嘲一笑，也是，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还有电，要是有电，他就免费打个超长长长待机的广告。

　　大概猜出了他想给家人报个平安，梨田微微偏头安慰他说：“我刚刚已经给梁老去过电话，他知道你出来了。”

　　梁芷川笑笑：“感谢！”

　　闻言，梨田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比往任何一次见到都瘦削的脸颊，却显得脸部轮廓更加鲜明，五官咄咄逼人，整个人有些沧桑，不过好在，依旧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些过去的折磨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在梨田家吃饭时，梁芷川就让师母把自己手机拿过去充电，他想着自己刚刚出来，想做什么也不急于这一时。

　　吃完饭，就坐在榻榻米上跟梨田闲谈，梨田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他说：“梁老之前又向我推荐了一个学生，今天大概会到。”

　　老爷子推荐的学生？

　　梁芷川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了某种预感，他找师母拿回手机，打开微信，最先看到的是置顶的梁元之给他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