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家今天也哄你吃药
作者:寒川歌
时间:2023-01-05 01:02:47
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年下 因缘邂逅
终于到一月四号的清晨,应该说,是清晨五点半,一个非常奇妙的时间,景燃起床上个厕所,隐约听见客厅叮叮咚咚的声音。景燃想都没想,把酒店刮胡刀的刀片扯出来夹在指缝里攥拳,一边心说偷到老子头上了算你倒霉,一边气势汹汹地走出来,看见小画家悲戚又活该的背影。
燕岁回头,“我把你吵醒了吗!?”
景燃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把耳机摘了再说话。
燕岁适才反应过来,拿掉耳机,轻声问,“……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我自己醒的。”景燃把刀片丢进垃圾桶,走近过来,“你怎么不开灯?这么暗也能画画?”
燕岁摇头,“这一盏就够了,我把这一小块的颜色调出来。”
景燃不懂,每个画家调色的方式不一样,光源的需求也不一样。燕岁只睡了四个小时,他也没有力气给景燃解释,他只是习惯性地笔在水桶边缘磕了两下,然后憔悴地从颜料盒里挖出一坨白色,在调色盘里这里和和、那里和和,接着在地上的白纸上试色。
叹气。
再偏头,和蹲在旁边的景燃对视,说:“我就是个小垃圾,我连黑暗里的红色都调不好了。”
景燃噗嗤笑出来,“要不你先补个觉吧。”
“你是说我脑子不够用?”燕岁问。
是的。
“不是,没有。”景燃拍拍他脑袋,“没灵感就先别画了,鸡总以为太阳是自己叫出来的,但其实鸡叫不叫,太阳都会准时出来。”
燕岁蹙眉,“你说我的灵感是鸡?”
“我说你的灵感是太阳!”景燃有点想死,把他调色盘拿过来放地上,笔也拿过来,搭在调色盘上,然后薅着他从凳子上拉起来,“去睡二十分钟,二十分钟我叫你。”
燕岁被放回床上,棉被两边被裹好,景燃出去前,他就已经睡得没了意识。
简直就像是……方才坐在那里画画的情况,是燕岁在梦游。
景燃无奈地摇摇头。
时间是清晨五点四十,景燃走到画架前面,坐在小矮凳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画画要坐得这么低,低头,喔,他摆了一地的……颜料盒,抹布,笔,水桶,颜料箱,还有两个崭新未拆的白色颜料。
赛车手有一些刻在DNA里的强迫症,比如发动机怎么排列,变速杆是什么间隔,当他尝试整理一下地上的东西,还是忍住了。
万一等会儿醒过来发现位置不对了闹起来怎么办,他可不会哄孩子。
再抬头看看这画。
外面的路灯彻夜亮着,欧洲国家认为圣诞节一共有十二天,从十二月二十五号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圣诞,也叫做“十二夜”。
所以外面那些圣诞树顶的星星还在闪烁着光亮,人造光没有极夜。
这幅画已经几乎要完成了,幽绿色的极光呈现深海鲸鱼的形状,远处有模糊的雪山藏在风里,对,燕岁画出了风。景燃很难相信,可是他目光看过去的第一反应就是风。
没有轮廓,风月无边,他不敢用手摸,他只是依稀看见远处的雪有一种排列式的方向,似乎是被大风塑形了一般,就像……
就像白色的沙丘。
塔克拉玛干会下雪。
景燃盯着画中的那一处,僵坐了半晌。
直到二十分钟后,他站起来,走进燕岁的房间里。
他走到床边,“燕岁。”
燕岁没动静,睡得格外沉,是那种一看就知道非常香甜的睡眠。
可是景燃又不会画画,他会画画就不用来叫他起床了。
“起来了燕岁。”景燃俯下来,轻摇了两下他肩膀,“干活了。”
真是太惨了,俨然就是高三学生的状态——什么,我不是刚睡下吗。
燕岁懵然着睁开眼睛,“嗯?”
“你得起床了,小画家,工作了。”
燕岁摇头,翻了个身。
大概的意思是,拒绝交流,你在说什么可怕的话,我听不懂。
我们小画家听不得这些。
景燃就挺想笑的,于是把他翻回来,“真的要起床了,你答应了兰多先生一月五号把画儿给他。”
燕岁嘟囔了两声什么,景燃没听清。
不过他嘟囔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景燃直接搂着他把他抱起来,迫使他先坐着,让身体强行启动一部分。
在昏暗的卧室里,燕岁像个软趴趴的棉花娃娃任由景燃折腾,结果就是,在坐起来的过程中,不慎燕岁的嘴唇从景燃的耳廓一路擦到脸颊。
景燃感觉自己的脸像被割了一刀,温热的血汩汩流淌出来,灼伤了他整张脸。
景燃动作倏然顿住,整个人凝固了。被割开的仿佛是一层A4纸,这张纸的后面,藏着一句话,是:我好喜欢燕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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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多先生很感激他,这真是一幅完美的画作,这句话兰多先生说了许多遍。
燕岁收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他推脱了几次,直言说自己并不能接受这么高的酬金,但兰多先生和兰多太太执意如此。
在一月五号的下午,他们在连锁的车行归还了牧马人丛林英雄后,买了两张从罗瓦涅米飞往赫尔辛基的机票,临走前,燕岁买了一束花送给兰多家。
飞机降落在赫尔辛基后,燕岁在机场用自己贫瘠的德语以及翻译软件,磕磕绊绊地给那位神经外科专家发了封邮件。之后便是等待。
这一年的春节在一月中旬,景燃要回国看看父母。燕岁决定去南半球他外婆的疗养院,和她度过春节。
景燃问了他很多次,要不要自己陪他一起。因为他说过外婆有老年痴呆,老年痴呆发病的时候当真是闻者惊心,他们不仅是不认识眼前的人,甚至有攻击性,并且恶言相向。
不过燕岁也反复表示没关系。
在赫尔辛基机场的咖啡厅里,旅客们来来往往,大家背着包,拖着行李,拥抱着、交谈着。
候机厅响起机械的女声,环绕在每个人耳边。
燕岁喝完自己杯子里的咖啡,然后站起来,他捏着手里的登机牌,说:“那我就先走了。”
景燃嗯了声,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去登机口。”
“对了。”燕岁偏头,“我会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好,谢谢。”景燃笑笑,“去吧,落地告诉我一声。”
燕岁向前走出两步,又回头。
视野中仿佛出现希区柯克变焦,周遭的一切都在变换角度,候机厅的广告牌在变换透视,人们匆匆走过留下残影,只有景燃是永恒的。
景燃挥挥手。
他垂下眼眸,转身跟着人群走向登机口。
一万六千公里,没有直飞,燕岁中间转了两次机。彼时景燃已经抵达国内,正在高铁上。
南半球还在过夏天,燕岁和他视频的时候恰好是反季节的两个人。
景燃在出租车后排裹着羽绒服,燕岁在黄金海岸赤着脚。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挨冻呢哥哥?”景燃问。
燕岁笑的眉眼弯弯,“你还没到享福的年纪。”
“外婆怎么样?”景燃问。
“那儿呢。”燕岁切换后置摄像头,前方不远,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棉麻材质的,浅蓝色的短袖衣服和长裤,坐在轮椅上。
燕岁说:“我挂了啊,我给她买汽水来着。”
护工说,这几天老太太的状态很好,三四天没发病了,他来得巧。
燕岁拎着汽水走到外婆身边,蹲下来,把吸管插进去。
外婆笑吟吟的,“岁岁都这么大了还爱喝这个呢。”
燕岁点头,坐在沙滩上。
燕岁说:“阿婆,我们明天去市场里买玫瑰花吧。”
“好啊。”外婆点头,“市场里有个花店,老板娘是江西人,她会做米粉。”
“嗯,我们就去那。”燕岁抬头,看着阳光洒在外婆的白头发上,“我想画一幅玫瑰花,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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